番外二

那天桃花纷飞，温暖亲手埋葬了她的双亲。阳光明媚刺眼，心却寒冰刺骨。

阿娘曾讲过一个故事，故事里有个小花妖。儿时的阿暖趴在床上，手臂撑着床沿，拖着腮听阿娘讲故事。

阿娘说，小花妖叫桃夭，因为她生的好看，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小桃夭初化形时被凡人捡走了，妖没有心，桃夭也没有。

女人没有孩子，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养。小桃夭长得快，只是身体长得快，心智却不成熟。桃夭学东西很慢。学堂里的孩子背一篇文章，一个时辰足够了，桃夭要背三天。夫子摸着长长的胡须，摇着头说她朽木不可雕，语气颇为无奈；学堂的孩子们抢了她的书简，笑她痴傻蠢笨。桃夭眨着大大的眼睛问，他们为什么要这样说？

女人带她看村口的桃花树。她安静的站在她身边，看她的眼神温柔又宠溺，桃夭要溺死在这样的眼神里。“桃花好看吗？”女人问。

“好看。”她点着头回答。

“有牡丹艳丽吗？”

桃夭见过牡丹。张婆婆院子里开了一大片。花朵很大，花瓣很漂亮，张扬又美艳。“没有。”

“那，”女人转过头看着桃夭，“有莲花圣洁吗？”

“没有。”莲花自淤泥长出，却可以不沾染一丝污垢，圣洁如君子。桃夭觉得那个男人就是这样的，那个和身边的女人一起生活的男人。桃夭注视着她的眼睛。雪亮的大眼睛对上另一双清澈的眸。

“桃夭要记住，有的人爱牡丹美艳，有人嫌它媚俗。有些人爱莲花圣洁，有人嫌莲子苦涩。也有人爱桃花精巧的美。别人不喜欢这样的你，你没有错，他们也没有错。”

女人看她的眼神带着她看不懂的深意。桃夭点头，她说，“别人不喜欢这样的我，我没有错，他们也没有错。”

“是呀，桃夭没有做错什么。”

彼时的桃夭，放在人间也不过是八岁稚童，又能懂得什么呢？或许妖确实能懂吧！

女人的话桃夭一直放在心上，她也不知道自己明白了没有，只是觉得这话很对，却参不透其中深意。

可妖没有心！

“后来呢？”阿暖早已换了个姿势，揉着撑时间长了有些酸痛的胳膊问道。

温母把阿暖露出来的手送进被窝里笑着说，“后来啊，阿暖就该睡了。乖乖睡觉，明日还要上学堂。”她装出一副嗔怪的样子，明明心里毫无愠怒。然后，阿暖撅着小嘴巴，意犹未尽的准备睡觉。

故事的后来怎么样了呢？桃夭忘记了自己，忘记了女人和那个男人，也忘记了那句话。妖没有心。后来的村子里没了活人，又是谁造成的这一切？

冷静下来的桃夭抱着女人的尸体，想起了那句话，“别人不喜欢这样的你，你没有错，别人也没有错。”

她抚摸着女人早已冰凉的皮肤，喃喃自语:“你想...说什么呢？”她在桃花纷飞的时候，把女人和男人葬在桃树下。“这样你们来世还可以在一起。”她对桃树说。

别人不喜欢这样的你，你没有错。你没有错，所以不要为了别人改变自己。女人过于善良，她想教桃夭活成人们喜欢的样子，可那样的桃夭就不是桃夭了，那只是一个讨人喜爱的傀儡。她的桃夭可以做自己。

别人不喜欢这样的你，他们没有错。每个人都有权选择，所以不要仇恨。

桃夭，学会善良。

时光匆匆，阿暖早已记不得这故事的结局，但那颗桃花树却印在了脑海中。那个来世续缘，仍为夫妻的说法，也在那一天在桃树下重新回归脑海。

温暖逆着光离开，在这乱世，向前走，就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