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人

陶枳的疑问也只能藏在心里。

陶枳吃完后就着教室阳台的水龙头洗碗。陶落就坐在陶枳的座位边看看。

桌面上有几张试卷，上面无一例外地用红笔改了，分数很漂亮，看得出来成绩很好。

陶枳与她就是两个极端，一个不学无术，一个乖乖巧巧。陶落一向很宠这个亲妹妹。

她伸手帮陶枳整理抽屉里的书，书本都分类地放着，却跟桌面上的整洁微微不同，抽屉里的书有些散乱，有几本非常显眼地突出来，陶落摸上去时会感到硌手。

她就眉眼垂着，耐心地一一整好，本来都要收回了手，突然，她眸子微微一转，就看见放在中间的几本书中似乎夹了几张纸，从露出的边角来看，像是从什么地方撕下来然后夹进去的。

其实这个细节并没有什么，只是这时陶落下意识地将它抽出。

白色信纸，字迹很熟悉，清娟秀丽地在第一行写下“春天的风——给妈妈”，第二行只写了一句开头。然后下面大片空白，最后有人用黑色中性笔凌乱又嚣张地写了句：你妈有病。

陶落眸子紧了紧，快速看过，又随意地夹了回去。

再抬头时，与平常的吊儿郎当的样子没有什么区别。

正巧，陶枳也洗完碗走进来，走到她面前用纸擦好碗，递给陶落。

陶落接过，摸摸小姑娘的头，小姑娘眸子又清又亮。

“你是要回去还是午休？”陶落把饭盒随手夹在腰侧，扭头轻声问。

陶枳摇摇头，坐在位上拿出几本练习册，她打开笔盖，声音又低又缓：“吃过了饭就不回去了，我再写一会儿作业。”

“好吧。”陶落看着她认认真真埋头写作业的样子，有些软软的，她起身要回去。

临走前，她轻声说：“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就跟我说，不用憋着。”

“……哦。”陶枳没抬头看她，小小的背影孤寂。

…………

陶落回到家的时候，已经1点钟了。走上楼梯后，就看见桌子边人影坐着。

莫梓已经吃完了饭，此时手指微蜷搁在桌上，脊背清挺地微眯双眼，显然是在休息。

听见声响，一双好看的眸子睁开，清隽涟漪。

“回来了？我去给你热菜和汤。”莫梓起身走去厨房，修长的身影有条不紊地忙碌着，腰间依旧系着条围裙。

陶落微微怪异地坐在桌子上，看着那得心应手的行为，表示：“莫梓，你以前到底是干嘛的？”怎么做这些事这么熟练？一个这么好看的男人做这个总感觉怪怪的。

厨房里的莫梓显然已经是应对过无数次这样的问题，一点也不慌地声音清脆：“我之前为找工作什么都做过，一个人生活独立惯了。”

他把火拧到最小，用围裙擦了擦打湿的手，一边又拿出一个碗一双筷子仔细冲洗。

陶落认真想了想，又很认真地问：“你家人呢？”

“孤儿。”莫梓面不改色继续回答，把饭菜又端了出来。

陶落就坐在那静静地看着他，心里一堆想法。她对莫梓好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莫梓有能力有颜值，那他又到底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呢？

“快吃饭吧，不然我还要再热一次。”莫梓当然看出了她满脸的思索，不过他能怎么办呢，毕竟，他每执行一次任务，都是直接把他送进来，会落到哪里也不知道。

尤其更绝的是，莫梓所有的身份背景只能自己填，有时根本就来不及填。

随手瞎扯的话到后来总是漏洞百出，八百张嘴都圆不上，被怀疑的太多，莫梓都麻木了。

暴露就暴露吧，他也是有心无力。

陶落不再想那么多，乖乖低头吃饭，她捏着筷子扒了几口，余光中看见对面的男人没有走只伏在桌上看书。

那书太厚，厚得陶落都有点心慌。

她太阳穴抽了抽，呲牙咧嘴地继续吃，想以此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吃完后，陶落起身又瞄了一眼，莫梓换书了，新换的这本比之前的好多了。她没多在意，自己去洗了碗。

再后来，陶落就抱着毛毯在沙发上午休，沙发挺大，完全能装下她的大长腿。

在朦胧的睡意袭来前，陶落还能看见他在看那本书。

看什么呢？那么认真。

她不知道，莫梓看的是——男朋友义务守则。

这本书其实一直揣他身上，时不时拿来看一看。最近一直没做功课，导致任务进度都耽误了。

莫梓气定神闲地看着第9条——做好一个男朋友，你必须要照顾她的生活起居。

嗯，现在正在进行。莫梓雪白的侧脸微垂，按在书边的手又翻了一页。

第十条，让她在你日夜温情中动心。

具体措施有以下内容……

莫梓微微拧起了眉，他感觉，这些措施……看上去还挺靠谱的耶。

他想了想，现在陶落对他的感情，只能算是朋友吧？或许还没有达到。

成为男朋友，路还长啊。

不过，不放弃，不退缩！这才是一个成熟的任务者的素养！

他眼神坚定，看了看对面沙发上的陶落。

陶落早睡着了，毛毯盖在她身上遮住了肩膀以下。她喜欢侧扒着，白皙的侧脸安静平和，五官分明，容貌精致，长密的睫毛微垂，看上去软乎乎的，完全没有平时的压迫感。

莫梓怔了怔，轻声走过去把她滑落一边的鬓发勾到耳侧。

走近了看，能看见陶落左眼角的泪痣。

陶落满身尖刺，总是凶巴巴的，一直桀骜不驯的作风常常让人忽视她的本性。

其实，她也想柔软，与其他妙龄少女无异。

莫梓淡笑了笑，目光温柔。

…………

陶落下午三节课是忍着困意上完的，她在老师的惊奇目光下支着下巴努力挣扎看着黑板，虽然听没听进不知道，但样子还是做了。

学渣的浪子回头，金贵且难长久。陶落也希望自己能好好撑下去，带着几乎诛心的不情愿不舒服。至少，要做到自己对陶枳的承诺。

放学后，陶落随手提着包迈着大长腿摇摇晃晃地走出去，十分慵懒地打了个哈欠，眼角带有生理性的眼泪。

有几个男生趁机给她塞情书，眼睛止不住的瞥她。

有种人天生就气质不同，简直太抓眼球。陶落本来想不接的，但想了想这个时候少年人好面子，她还是接过，随手塞进衣服口袋。

背后的男生们仍是目光追着少女肆意的背影。

“陶落！”后面王思露追了上来，并肩跟她一起走。

陶落没什么反应，继续走，任她跟不跟着。

“陶落，我跟你同一段路，一起走吧。”

“嗯。”陶落轻轻应了声。

王思露笑了笑，非常友好：“我一直都想和你成为朋友的，可是你人看上去冷冷的，我一开始还不太敢接近。不过，我又发现你其实心很软的。”

陶落没吱声，懒懒地看了她一眼，含有些许善意的笑。

她中途买了两杯奶茶，给了王思露一杯。王思露礼貌收下。

王思露插上吸管后，小口吸了一口，是香草味的，她淡淡笑了笑，然后看向陶落，像是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说了这么久我都忘了，我其实是来告诉你，季成放学后会来堵你。”

“因为上次的事，他找了不少人来。”

“收拾我？”陶落语气微讽，笑了笑，没多大在意，摆摆手，哦了一声。

样子嚣张又冷冽。

见状，王思露不由得问：“你不害怕吗？季成有关系的，得罪了他没有好下场。”

陶落不说话，没有被这番话吓到。

王思露立马就想到陶落这个人之前的恶劣，依她的性子，应该是想硬碰硬吧。

她垂了目光，唇角微扯，看了看手里的手机，又放回兜里。

季成要收拾人，还没有一个能跑得了的。

下一秒，她和陶落就停下了。两个人目光都看向前方。

这里是老区废弃公园边，人几乎没有，而她们要通过的地方，正高高低低地堵了一群人。

打头的是一脸风流的季成，穿着白色T恤颇有点人模狗样。他后面的人大多高大，拿着棒球棍，眼神浪佻看着两人。

季成一看见陶落眼神就亮了亮，语气欣喜：“可算是来了。”他也不着急马上动手，眉眼轻佻地看了看陶落，又看了看她身边的王思露。

王思露不禁捏紧了手机，往后退了退，她扭头看向身边，只见陶落还端着那杯奶茶叼着吸管懒懒地喝着，轻淡的眉眼瞅着对面，一点都不慌。

季成最近听说过陶落不少事，知道她也是个违纪当饭吃的，遇到这种事怕是不少。于是，他向前走一步，笑了笑，有点商量的意思：“陶落，我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在这堵着你也不是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道个歉，其他事我们慢慢谈，行不行？”

季成真的语气很好了，他一副好说话的样子，让王思露都讶异了会。

季成当然不想直接跟陶落撕破脸皮，毕竟，她还是在季成的女朋友列单里的，目前排在第一位。

季大少爷虽然风流浪荡，但对美女却十分认真，如果日后陶落成为了他的女朋友，现在的留手，将会让两人少点隔阂。

陶落偏了偏头，“道歉？我做错了什么吗？”

“我为什么要道歉啊？”她唇扬了扬，笑得迷人又坏，双手一摊，将奶茶塞给了王思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