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处遗憾】·惧

分明已经到了盛夏的时节，可无支祁就是觉得冷，湿漉漉地将自己缩成一团，涣散着眼神也不敢闭眼。

“我不想等你了。”

沉没在海底之时，所有的声音都离他远去，锋利的冰刃就停在心口，他想要睁大眼睛去看她的笑颜，听她用开心的语调说“你终于开窍了，你来见我了，我好想你。”

可是，跨过天地间距，踏过澄净忘川，在他终于能毫无顾忌地拥抱她、说再也不分离的时候，她是什么表情？

突如其来的耳鸣就这样穿过了他的脑子，眼前一片黑漆，七窍流血，在深沉的海底开出曼妙红花。他挣扎，他抽搐，磅礴的妖力尽数返给了自身，锋利的冰刃化作了数以万计的绵绵银针，细细密密地落在他每一寸皮肤上。

“以前我不知道，如今我知道了，我很高兴...可是...无支祁，这次换你等我好不好？”

“活下去...”

“我不想等你了...”

如小太阳一般的眼睛染了红，金光与血光一同流转。混乱的记忆冲开了曼陀罗与迷迭香带来的迟钝枷锁，既然知道她在焚如城，他又怎么可能没有去闹过呢？堂堂三界的大妖怪，为什么连一只小狐狸都捞不回来呢？

不断地吸气吐气，呛了满口的血也不罢休，那这些年算什么？

她给了那么多机会，那么多的明示暗示，他为什么要默不作声呢？

浪费了时光，辜负了真心，耗尽了情意，到头来又要作茧自缚给谁看？

“都是我的错。”幽幽绕绕的香气又一次贴了上来，温热的手指拂过他的脸颊，即使黑夜无光，他也能看清她眼底的心疼。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小狐狸，对不起...”

房间里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丝滑的裙摆带起凉风，让他的意识又清醒了一分，然后屋内亮起了烛光，紫狐就站在桌子边，手里还捧着一件袍子，“你快把衣服换了，不然要着凉了。”

“我说对不起，是我的错，你听到了吗？我不配你对我这么好的！”

残留的海水从屋梁上落下来，穿过紫狐的幻影，在地上开出一连串的水花，“说什么傻话呢，难不成又喝醉了？”这一次，温暖贴上了无支祁的额头，紫狐怕手心的温度不好掌控，又将额头贴了上去，奇异的香气争先恐后地往鼻子里钻，“你是不是又去哪里打架了，怎么...”

话说了一半，她就被无支祁拉进了怀里，感受着他的抽泣、颤抖与恐惧，轻轻拍着他的背，“不怕啦，我不是在这里吗？”，她好像有些明白了他的反常。

情感又一次冲断了理智的弦，无支祁紧紧抱着紫狐，仿若要将她揉进骨血里一般，嚎啕大哭，“等等我，求你再等等我好不好...”

时光并不会因为谁而停留，天光洒了两个来回，院子里的葡萄却是不眠不休地堆了厚厚一地腐朽。无支祁发了高烧，迷迷糊糊却始终保持着清醒，他怕梦里有她，又怕梦里没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