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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龙说

夜谭

【一】

叶公极好龙,世人皆知,乃至重金买龙骨,做龙樽,伴圣上左右,望皇着龙至,无果,随抑郁,直至一异人访,言可召龙至。

                                                   ——叶公传

“大师啊,这个龙您真的能招来吗?”

异人很艰难的将这个狗皮膏药一般粘他身上的姑娘和那位德高望重的叶公叶先生联系到一起。

“姑娘,可否放下在下的胳膊。”

“嗷嗷,不好意思,我这人一激动就这毛病。”少女眨巴着大大的眼睛吞了吞口水“另外大师可是经常健身啊,腹肌可真棒……”

“咳咳。”异人先生面具下平日冷若冰霜的脸有点绷不住了。

直到一只苍老的手按住少女脑袋才算作罢,异人先生微微抬头我,望着近乎化为实质的狂热,心里咯噔一下。

“让先生受惊了”一脸沧桑的老人却罕见的有着年轻人才有的狂热,“小女顽皮,是我怠慢先生了。”

“无碍,这位姑娘甚是……”异人微微皱了皱眉,“可爱。”

少女微微吐了吐舌头,似乎是老者发现,慈爱地轻轻敲了敲少女发鬓,少女忙正襟危坐,一脸严肃,眼神却又好奇的在异人先生身上飘来飘去。

异人终究未能忍住,尴尬的理了理黑袍。

老人强忍下眼中的狂热,迟疑的问:“先生劳顿,不如在寒舍歇息一下,夜晚密谈可否?”

“愿听叶先生安排”异人起身,微微躬身离去,只留少女一串好奇的目光。

【二】

夜至,异人与公密谈,无人知其言何,只知天亮鱼肚白,公大笑而出,遂称异人先生,为叶家座上宾,其言如家主,众人听其令。且先生单名弄字,皆称弄先生。先生怪异,冷若冰霜,喜黑袍,身后常背一匣子,半人高,众人疑,然先生禁人触,且皆畏先生,不敢近。

                                           ——叶公传

“冰块脸啊,你说说你,这都三个月了 你就不能笑一声,是不是有微笑困难症啊。”少女猛地做着鬼脸冒出,似乎想吓先生一跳,可是先生只是淡定的看了看略微失望的少女。

“公主,我为弄先生,不是冰块脸,还有,我为何发笑?”弄先生面具下的脸很无奈,他素来冷漠,生人勿近,却唯独拿少女没有办法。

少女为当朝小公主,单名凤 ,因生时天降祥瑞,凤鸣而百鸟至。皇帝事忙,便自小跟叶公长大,叶先生也将其视为孙女,关怀备至,可偏偏不服管教,性子野惯了。叶公头痛,却也极宠,便由她去了。唯独每次看到小公主缠着弄先生颇为无奈。

“冰块脸,你就这么喜欢吃鸡吗!”小公主对弄先生整天一日三餐吃烧鸡喝鸡汤很惊奇,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喜欢吃鸡的,除了黄鼠狼。“冰块冰块你不会是黄鼠狼精吧,天哪!”

“小!公!主!,你可不可以不要胡思乱想了,这是在下的隐私可不可以不要在过问了。”

弄先生平日淡然,唯独吃鸡一事最易炸毛。可偏偏少女一日三餐都要来说一遍,似乎是把这当成一件趣事。

而弄先生每次临近崩溃的看着少女一脸明媚,却不难看出日后倾国倾城的脸,感觉自己几千年的经历都没法应对这个十几岁的女娃娃。

旁边的家丁们对阴森的弄先生吃瘪的样子习以为常,甚至暗爽。

于是这一年多的日常变成了

“冰块,你怎么这么无聊”

“冰块冰块你匣子里是什么宝贝啊,让我看看怎么样”

“冰块冰块你就不能让我看看你什么样子啊,是不是特丑”

“冰块你知道吗叶老头的龙骨其实就是牛骨头,大黄都啃过了”

……

“冰块冰块,今晚陪我去放灯好不好。”小公主一脸期待的我望着弄先生

“不去。”

“求求你啦。”公主泪眼朦胧拉着先生黑袍衣袖。

“不去。”可先生还是万年不变的清冷。

“再说不去我就烧了你的匣子,信不信?”公主猛地仿佛变成炸毛的猫,一脸凶狠的望着先生,似乎还有点……可爱。

先生扶额,拗不过小公主

“好”

看着公主欢呼着离去的身影先生轻轻摸了下面具下的脸,似乎刚刚……笑了,几千年没笑,或许是错觉吧。

黄昏皇宫内

“凤儿,今晚领国使臣来,作为唯一未出嫁公主,你须到场,不能再野了,懂吗”当今圣上,头痛的看着这个一脸委屈的女儿。

“可是,我要和冰……”

“没什么可是!”皇帝罕见的怒喝“你和那个来历不明黑袍人走的太近了,今天,你必须留下,来人,传朕旨意,小公主今日不可外出。”

望着拂袖离去的父皇,小公主泪水再也忍不住。

“他……他才不……是来历不明,他就是……个不爱笑的臭冰块。”

夜至,小公主赌气地把自己埋在床上,不停旁边宫女劝阻

“小主您不要赌气了,皇上也是为了您啊,您就起……”

猛地声音消失,小公主偷偷把埋着的脸抬起,看到了窗台上,月光如练,皎洁的月光下出现了熟悉的面具。

“公主,在下可曾来迟,既然答应别人的事,在下一定要做到的。”黑色的身影轻轻跳下,将睡着的宫女轻轻放到墙边,向着少女伸手,眼中似是含笑。

“你是……怎么进来的?”公主终于破涕为笑。

“小公主,你还去不去,去的话手给我,闭眼。”弄先生手仍旧伸向小公主。

“去!”少女没去抓弄先生的手,而是猛地……扑进了先生的怀里

弄先生人这么冷,似乎,怀里蛮暖和的。

“睁开吧。”弄先生一贯清冷的声音响起。

“等等,你不是让我闭眼要亲我吗?”公主闭着眼睛的躺在弄先生的怀里说啥不走。

“……”沉默许久。

“好吧好吧,我睁眼了。”公主恋恋不舍的从先生怀里出来,柔和的光透过眼睑,少女看到了仍是清冷的先生和满是人群的闹市。

“你不会真的是黄鼠狼妖怪吧”少女惊讶的看着周围。

“你不是要放花灯吗,现在不是好了吗?”弄先生平淡的牵起少女的手,将手里早已准备好的花灯放在少女的手心里。“许愿吧。”

少女望了望满天繁星,轻轻将在灯上写下心愿,轻轻放起,灯颤颤悠悠的飞上天空,小公主满是欣喜的看着满天灯火,偷偷折了路边的一朵小花,刚想转身给弄先生带上,可是猛地眼前一黑。

“我国王子与公主……”再醒来,看到的是金碧辉煌的大殿,滔滔不绝的使臣,和旁边略微责备她睡着的母后,不由失望的以为是一场梦,可是不经意间却摸到了手里的一朵小花,眼神如春。

【三】

邻国使我国,言两国昌盛,乱世不可至,为长久之计应为盟。邻国王子德贤才茂,且未娶,欲和我国公主以亲为盟,王大悦,遂许小公主凤儿嫁与邻国,结两国万年之好。

                                                 ——叶公传

“凤儿你可否不要这么任性,你终究已到碧玉年华,该嫁人了。”皇后苦口婆心的劝着小公主。

“母后我连这个王子都没见过,你是要我嫁给一个我素未谋面的人不幸福的过一辈子吗?”小公主满是哭腔的望着疼她爱她十几年的母后。

“我和你父皇,不就是从未谋面一直到现在,不是很好吗?”皇后无奈的看着小公主

“可母后你可曾有喜欢的人,你现在让我去嫁给一个我不爱的人,就为了所谓的盟约?为什么!”

“有,可生在这皇家,无可奈何,要怨,就去怨你生在帝王家吧!”

“所有卫士听令,自今日起,禁足公主,直到大婚,在这些时日里,若是有人胆敢让公主与黑袍人私自相见,”皇后无奈的看了看愣神的女儿,狠了狠心“杀无赦!”

小公主难过的看着窗口的月色,却未曾看到熟悉的身影,只听到一声叹息。

【四】

使臣来,七日后,邻国和亲队伍来,举国欢庆,城门大开,和亲宴上,公主温婉可人,王子谦逊有礼,迎亲酒毕,王子猛摔杯,杯碎,杀起,军至。

                                              ——叶公传

“岳父大人,我准备的三份大礼,第一份贺礼,便是这五十万大军,第二份便是你这守城老臣叛乱,第三份,便是你这国灭,可曾满意?”火光中,本来儒雅的王子笑容愈发狰狞。

叶公府

“先生求你救救我国,望在老夫诚心诚意款待先生多日的份上。”苍老的叶公跪在一袭黑袍面前,“求先生救救我朝子民。”

“这……”可弄先生只是冷淡的看着窗外的哭嚎与战火薄唇轻起“与我何干?”

正愣神,猛地瞳孔一缩,身形消散

“公主,这迎亲酒可还好喝?”王子贪婪的看着少女。

“我……”少女猛地脸色一青,在王子略微诧异的眼神中倒下,倒地不起。王子猛地眼神一花,看到一背着匣子的黑袍身影抱住公主。

“你是何人,敢抱住我的妻妾,奥,我知道了,你就是探子里说的那个黑袍人,你是要与她做一对苦命鸳鸯吗?”王子猖獗的大笑充斥着整个大殿。

“冰块冰块,你怎么不笑呢?”

“冰块冰块,你怎么这么喜欢吃鸡?”

“冰块冰块陪我去看灯好不好?”

“希望我和我的冰块都能在新的一年里平平安安,还有就是,他能娶我。”

熟悉的话语似乎都还盘旋在耳边,可是喜欢整日里围在自己身边的人,却不见了踪影,总以为自己对她可以做到毫不在乎,可是,猛然间却发现,那个平日里嫌弃的身影却早已占据了自己心中的一席之地,奈何斯人已逝,即便是神明,又能如何。

“你为什么要在酒里下毒。”沙哑的声音越发的冷冽起来了,如冬日的寒霜,叫人忍不住直发抖。

“你说什么?”王子停止疯狂的大笑,像看笑话一样看着趴在那里无力的身影。

“你再怎么毁坏这一切,我都不会管,可是,你不该,这样负她。”

声音逐渐趋于平淡,静的可怖,面具下金色的瞳孔仿佛流着赤色的熔岩,身后的本应死寂的匣子里仿佛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将要挣出,可怕的嘶吼声中,王子在生命最后一刻见到了一生中最可怕的场景。

【五】

俄有黑龙长千余尺,电目血舌,黑鳞火鬣,项掣金锁,锁牵玉柱,千雷万霆,激绕其身,霰雪雨雹,一时皆下,乃擘青天。

                                                   ——叶公传

男人高的匣子居然是巨大的枷锁,可枷锁逐渐崩溃,弄先生面具逐渐消失,露出了仙人般的美的脸,可仙人面若冰霜,目无神而暴怒,黑袍渐渐消散,在痛苦的不似人声的咆哮中,弄先生变成了。。。龙。黑色的龙躯缠满雷霆,如天怒,如地悲,巨大的龙口将面色苍白的王子一口吞下。龙一怒,伏尸百万,凡烧杀抢掠者皆化为灰烬。叶先生则长跪于龙不起。

【六】

邻国尽灭,百姓狂欢,正恐龙迁怒,龙悲而长啸,天遂大雨,擎天而去。

                                                  —— 叶公传

黑袍人满是怜惜的看着倒在旁边的少女。

弄先生,不对,应该称为龙先生疲惫的诉说着:

“凤儿,几千年了,我本来就是条罪龙,因触犯天条,罚贬凡间五千年刑满,负天道枷,不可化龙身,可现在,我已踏破这天条,可那又如何,我偏要呆在这凡间,受这天罚,等你百年转世。”

“咳咳,原来,你不是黄鼠狼啊,冰块。”旁边的少女虚弱的声音在龙先生怀里传来。

“我……我快闷死了。”

“你你你你……”

“你什么你。”少女艰难的枕到龙的腿上。

“你不是喝了毒酒死了吗?”龙当初很暴怒,暴怒的龙脑子不好使……

“没啊……我可能是海鲜过敏,宴会上可能有海鲜?”少女努力的回忆她吃了什么。

“……”

“冰块冰块,你会不会被罚啊,怎么办怎么办?”

龙想了想“有,但是得你父皇出面,还有就是委屈你一下。”

【七】

龙隐,而天威至,吾皇祭天三日,祷告上天,罪龙愿为护国神兽,与皇女为约,以赎罪,天威遂散,举国欢庆,三日后,邻国使,愿为附庸,皇大悦,宣天下,皇女大婚。

                                                           ——叶公传

“所以说,你成个亲就没事了?”小公主有些大脑短路的望着床边的一身喜服的龙。

“理论上是。”龙对于天条很无奈,“好吧,就是这样。”

“那你不早和我成亲。”

“????”

“好吧,现在也不晚。”,小公主似乎猛地又想起来什么,“冰块你作为条龙怎么这么喜欢吃鸡?”

“……又不是所有的龙都喜欢吃海鲜。”龙对于全东海只有他一条龙喜欢吃鸡很自卑。

“冰块,那个……”小公主有点迟疑。

“嗯?”龙好看的眉毛微微挑起。

“龙算不算海鲜啊,我会不会对龙过敏啊?”

“……”龙很无奈的看着可爱的妻子,猛地一笑,吹熄了灯。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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