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上元回忆（下）

秦黎找不到秦桑，内心越来越焦急，他眼睛不断扫视周，想着先往人少的地方碰碰运气，他努力地从人群中穿出又扎进。

有一种急速不安的感觉在朦胧中渐渐逼近，使他感觉到仿佛在漆黑的深夜，自己正处于一个陌生之地的悬崖峭壁的边缘上。

他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苦涩，就像越来越昏暗的灯光，挥之不去，将他拽进了更深沉的急促里。

卖灯老翁小姑娘，你别等了，我送你一个？

那老翁看秦桑一直蹲在灯架旁，目不转睛的看着花灯，心里难免涌出几分怜惜之情。

秦桑老翁，无功不受禄，我不要。

那卖灯的老汉看这小女娃一脸的倔强，也不强求，只是觉得这样要强的性子以后的路怕是受挫颇多。

秦桑的确这样的性子，一旦她下了决心，谁也别想扳回。她的血液里流淌着她的特质：执拗得近乎顽固，忠厚得近乎愚昧。爱，她会爱到底；恨，也会恨个透。

秦黎终于发现秦桑的身影，他想也不想地走向前去，一把拉住秦黎的小手。

秦桑正看着花灯，从背后突然被人抓住了手，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不过，她很快缓了过来，笑着对秦黎说。

秦桑十一哥，我想要这个，你给我买吧。

秦黎看着面前的兔子灯，很简单的样式，没有他之前看到的那些精致。不过也没说什么，干脆利落地拿出钱袋付钱。

秦黎赶紧拉着秦桑离开，不知道什么时候手就变成了牵着，秦桑注意力只在灯上，全然没有注意到。

秦桑十一哥，你看这个灯是不是很可爱？

秦黎在打量她的同时她也在看秦黎。她对着秦黎笑，她的笑很好看，小小的嘴角上扬，露出浅浅的酒窝。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秦黎觉得她的笑有些傻，傻的纯净，跟她的眼睛一样。

秦黎小祖宗，快点吧！我们出来太久了。底下的人肯定急的得火烧眉毛了。

秦桑十一哥，对不起。我顾着自己玩丢下你，害得你找了这么些时候。你别着急，你看我不是好好在这里吗？

说话间，她原地转了一圈，为了证明她好好地站在他的面前。她快乐地转着圈，裙裾像盛开的花一般张开，小靴子跺得地面砰砰响，额发都在空中随着她飞舞。

秦黎没事。你玩得开心就好。

秦桑我玩得很开心，十一哥，我们赶紧回去吧。

秦桑点点头赶紧跟着秦黎往王府里赶，手里的兔子灯随着她的走动一蹦一跳的，像是一只活生生的兔子。

秦桑十一哥，花灯好看是好看，可是保存不久。去年的兔子灯不出三月，纸面也就黄了，竹架也散了。

秦黎你哥哥向来手艺好，你不知道吗？这东西有雕刻绘画精细吗？它若坏了，我给你再做一个就是。

秦桑十一哥，你好厉害！你是大内最厉害的！

这句话如今回想起来，秦黎嘴角扯出一点冷笑，实在是太讽刺了。以前她觉得厉害的把戏，为何现在却变成她指责他玩物丧志的由头，可是他对她从来就没有变过啊！

兔子灯他早就做好，看来是送不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