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仙人

秦桑死后，尸身被丢进城外万人坑中，魂魄却无人来勾，成了一缕徘徊在城郊的孤魂。直到过去二十年，当万人坑上杂草丛生，郁郁成林，偶有几个胆大的樵夫和猎户经过，听他们谈起二十年前那场惊心动魄的屠城，秦桑才觉得自己当时能死得那样干脆利落是多么的幸运。

秦黎虽昏庸，还真有些气节，团团围困也不甘服软，被女真人捆上麻袋，淋上蜡油，活生生被点了天灯。剩下王爷、公主、皇子、皇孙以及其他宗室贵族3000余人全都被女真人强掠北上，男人屈从为奴，在女真人面前像狗一样俯首称臣，女人不论太后、皇后、帝姬都被金人瓜分强占，受尽折磨。

虽然她不受宗室待见，屡屡遭受冷遇，但是这样悲惨的遭遇，即使仅是一普通人，也会悲痛愤慨不已，更何况还有几分血脉联系。

她想冲破无形的束缚离开这里，却总是被一股力量限制住，叫她不能离开她的尸身附近，她挣扎的动静太大，惊动了不远处的城隍庙。一位长须白发老者飘然而至，周身的灵光叫她不敢直视。

老神仙你再挣扎也无用，老天也怨你秦氏一族无用，致使苍生流离失所，要叫你们成孤魂野鬼，直至魂飞魄散

老神仙你忠心护国，也是有功德的，吾不忍见你沦落为孤魂野鬼，想问你要不要随老夫去城隍庙谋事。

老者一挥拂尘，秦桑身上一轻，犹如卸下千斤重担，那股限制她的力量消失得无影无踪。

秦桑您就是城隍老爷，您解了我的禁制，我感激不尽，我现在找那些女真人报仇去。

老神仙燕京离此千里，怕你未至便被阳气打散了。况且过了二十年，女真也被蒙古吞并，你又能找谁去呢？

秦桑我……仙人，我心里好恨

老神仙王朝更迭，久久不绝，女真国破时也不过重复大梁覆灭时的命运。前浪已止，后浪赴继，与其做浪中人，不如观浪人。

秦桑丢的不是您的国家，死伤的不是您的百姓和家人，您怎么能懂我的心情

老神仙哈哈哈！痴儿！你怎知我没有如你一般的经历。罢了罢了，我只问你一句，可愿随我去城隍庙谋事。若你不愿我也不强求。

秦桑我……愿意

到了这步田地，自己已经别无选择，再如何也比做孤魂野鬼强吧。

秦桑那你可知，阿陆去哪了？

老神仙阎王下了令，判官落了笔，已入了轮回，投身之处皆是钟鸣鼎食之家。汝可安矣。

秦桑如此甚好，小女子于这人世已无牵绊

老神仙非也非也！你仍有红尘冤孽未了，不如老身陪你走上一遭，了结这事你再修功德不迟

忽地他提起双臂运法，一阵劲风袭来，明明是艳阳高照，一瞬间变得阴暗无比，如同坠入黑夜。

只见那老仙人手掌中，陡然生出一团蓝色盈光，秦桑看到数丈之内皆是干涸黄土，毫无生气。在暗处，从远方又传来湍急的河水声响。

秦桑仙人，此间是何处。

老神仙这是阴间的阿鼻地狱。

秦桑仙人何故带我来此。

老神仙送你去见一位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