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龄华珠落玉池（一）

“‘下雪了，’杨玉环轻托起手指触及空中飘零的片片洁白:‘原来这样的雪景也别有一番风味。陛下，我还有机会再陪你看一场雪吗？’”明贞抚上那一行字，柔和的念出声，她的声音也跟着破碎起来。那瞬间，仿佛她就成了杨玉环，叹息着，哀转着，悲悯着迎接生命的终点。

陈铭附和着她的语气跟着念:“‘对不起，我……’站在至高点的千古帝王喉头哽咽:‘对不起，玉环……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她的悲伤是真的，此刻倾泻出来，没顶了杨玉环，也沉寂了自己。”他像是真的哭了，诠释着末世君王的无奈与酸楚，他想上前一步抓住心尖上的爱人，却又再一次将她推向了死亡。

“来不及了……”他们同时出声:“已经，来不及了……”他们相识，相知，相爱，最后，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分别，离别，诀别。

最后的最后，聚光灯熄了，沉静片刻后，台下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明贞，你太棒了！今年的朗读比赛你们肯定又是第一名！请客吃饭啊，必须的。”明贞的同学们围住她，欢呼着。

明贞也笑起来:“好啊。”她望一眼陈铭:“陈铭要一起吗？”

陈铭回望了她一眼，下了舞台，他又成了那个独来独往孤僻冷漠的人:“不了。”他的眼睛里退却了方才的光点，甚至……有种说不上来的……空洞？

张琦嘟嘟嘴，小声说:“算了，明贞。他一向这样，不合群惯了，别管他。”她挽着明贞的手臂，亲昵地笑起来:“你想吃什么？”

明贞最后望了陈铭一眼，他低着头，眼角薄红，那份红色像是他从舞台上带下来的。他在思考，看样子，又像是在回忆着什么。明贞转身离开了，没再去管。

“玉环！玉环！”是谁还沉浸在梦里，这又是在唤谁？杨玉环？她不是杨玉环，她是明贞。

明贞睁开眼，却没有醒来，入目的，是一个陌生的面孔，穿着金丝九龙的黄袍，带着流珠高冠。这是哪里？大唐吗？怎么可能呢。

明贞支起身子，揉了揉传来炸裂疼痛的头:“你是谁？”她惊讶地发现，她的声音变了，不是明贞的，是谁的？她转头正瞥见桌上的铜镜，映出的，是淡妆薄抹的娇羞女眷，眉目含春，抬眼魅江山。那怎么会是明贞呢，分明是惊艳了大唐的杨贵妃。

男人更急了，扑上来握着她的手:“你看看我，你忘了吗？我是隆基，是你的夫君啊。”

“隆基？”

男人半跪在她床边，一个帝王，半跪在她爱人床边，眼睛里红得像是要滴血:“是啊，玉环，我是隆基。都怪我，都怪我，我要知道就应该带你一起的。我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宫里，让那些小人有机可乘。都怪我……”

明贞有些看不下去了:“不怪你，隆基。不怪你……”

站上阁楼的顶端，俯首看，整个长安城灯红酒绿，四方商贩吆喝声连篇，来来往往的黄发垂髫怡然自乐。原来，这，才是大唐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