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花瓶

午后，天空渐渐飘起了小雪。

一望无际的园林里，绝大多数植物正光秃秃地伸展着枝丫。像是妄想捧住流沙的手掌，交错纵横的枯枝对着青空撑开，织成了细密的网；片片雪花从网中静悄悄地穿过，落在结冰的池塘上。

园林的正中央，是一座奢华恢宏的古典建筑。若不是门前的烫金牌匾上写的清清楚楚，阿米还以为这里是哪个王公贵族的遗址。

除夕下午四点半，京郊，某顶级五星级酒店。

二楼最北面的小厅门外，有两个服务生正小声地聊着天。

员工A什么嘛，让我们待这里伺候那几个穷小子？楼下包厢随便站站都有好几百小费，他们有个p，都除夕了还不让我多赚点钱！

员工B算了算了，要不是那位李千金非要看小鲜肉，咱这里也不会来这种low low的网红。

员工A就是。来我们这表演的可都是有名的艺术家。这千金眼光不行啊。

员工B谁叫她爸惯着呢？就这么一个女儿。我猜晚上演出的时候，其他贵宾的脸色会很难看吧？

员工A哈哈哈哈我都能想象到了。你说——

忽然厅内传来了“哐当”的声响，像是什么瓷器破碎的声音。

那两个服务员脸色一变，连忙推开门，一阵叫骂声迎面扑来。

总监你怎么这么蠢！幸好这花瓶不是楼下的古董，不然你赔得起吗！我的天啊我受够了，你俩来的正好，把他们几个赶出去！快点！

南俊对不起老师，实在是这个玩偶的衣服太大了，我没估计得好距离——

一个又焦急又抱歉的声音闷闷地传了出来。

阿米正四处张望，闻声心脏猛地一紧，小跑着绕到了另一个厅门，紧贴在门缝前往里看去。

只见厅里站着一个看起来就像是高管的中年女人，正脸色铁青地要往外走。

她身后，六个硕大的“人形玩偶”静静地排成了两排，第二排最右边是一只棕熊，脚旁散落着花瓶的碎片。

阿米是南俊……

阿米喃喃道，胸口说不出的堵闷。

之前她进酒店的时候，大概是因为穿的太不像是能消费得起的样子，前台直接把她当成了什么晚会的工作人员，指路到了这层楼。

刚才服务员的话还言犹在耳：“要不是那位李千金非要看小鲜肉，咱这里也不会来这种low low的网红。”

阿米的脸上一阵滚烫，紧紧地盯着屋里的那三个人。

两个服务员见那女人要走，立刻点头哈腰地凑在了她面前。

员工A老师您别生气别生气，对不住了，是李千金忽然说今年年夜饭想看点新鲜的节目，才把他们叫来的，这大过年的，临时也叫不到别人了，实在没办法，老师您多担待点儿啊！

员工B就是就是，要不然我们酒店哪会找这种——

另一个服务员嫌弃地看着屋里六个臃肿的大玩偶.

员工B多掉价啊！我们也是没办法呀……领导好容易说服了千金，不看他们跳那种low舞了，就穿玩偶服上台唱唱儿歌……真对不住您了，您是今晚的舞台总监，马上要彩排了，正需要您指导，您消消气，消消气……

阿米的拳头越捏越紧，气得快要爆炸了，只想冲进去堵住那个人的嘴——可是她不能！正因为她捧在手心的那几个人，为了这个演出已经受了这么多气，她才不能让他们的努力白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