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园艳遇

“同学，等一等。”

声音厚重，鼻音明显。是那个人叫她，这一点她确认无疑。她当即心里一紧，僵立不动，还没转身，听到身后脚步声响，那人向她走来。

“他……他想做什么？”

她思恃着，不免有些紧张。

这是她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第一个找她说话的人，而且还是说的普通话。她兴奋又紧张，心里充满防备。但转念一想，这儿是学校，有什么好怕的。转过身来时，那个男人已经站在她面前，很近，只有两三步距离。

这回她看清楚了，这人高出她大半个头，虽然他戴着眼镜，但丝毫不影响、也掩藏不住他的俊俏。是的，俊俏！她先前心里蹦出的是“漂亮”这个词，这时，她觉得用俊俏来形容他，似乎更贴切。她觉得他那张脸完全配得上这两个字。他像谁呢？黎明？不不！更像那个毛宁，唱歌的那个毛宁！唱《涛声依旧》的那个毛宁……不过，他的眉毛没有那样粗、那样黑；皮肤也白得不像个男人。她想像，如果他穿上女人衣服，带上女人假发，保不准十个人中倒有九个会以为他是女人。

一个男人怎么像女人一样漂亮？

小悦竟被眼前这张俊美的脸孔吸引住了，一时间，竟有些挪不开眼睛。

小悦有限的生命历程中，哪里见过这么漂亮、不，是俊俏的男人？就是见过，也是在电视上。那是不真实的，假的，甚至是化装化出来的，而只有眼前的这个他，才是真实的。

“同学，你一直都是这么看人的吗？”

对方说着非常标准的普通话，简直可以与晚间《新闻联播》的主持人相媲美。他脸上虽然挂着笑意，似乎更多的是在嘲讽她。

“噢，不……对不起！”

小悦脸红的避开目光，简直羞得无地自容。她想，她这次真是出羞出得天大！她孙小悦的确从没这样看过一个异性。现实中，一个美到让她孙小悦惊艳的男人本来就十分罕见。她尴尬了一会，内心中原谅了自己的无知。少见多怪嘛，谁不是这样？

他多半以为她是个小女色妹，不然，怎么会瞪着眼看他差不多半分钟？

她深吸一口气，慢慢的镇定下来，心里骂自己：这么没出息？他不就俊俏点吗？难道就“色迷心窍”啦？这可不是你孙小悦！你虽然是个农村姑娘，可也是美女一枚，大家半斤八两，有什么好胆怯的害羞的？

想归想，事实上还窘迫着，不好意思抬头瞧他。

“你喊我吗？”她努力装出若无其事，但脸上漫上来的热度出卖了她。好在，那人没怎么在意她脸上的变化，也没有进一步的挖苦嘲讽她。

“这里好像没有第三个人吧？”

小悦左右望望，的确是。

“你是新生吧？刚才听你歌儿唱得好听，嗓门不错，是谁教过你吗？”男人问她，说话时，手里那本厚厚的书一上一下的晃动着。

小悦差点噗的一声笑出来，想想又忍住了，也难怪他这么问，有些条件差的学校，还确实没有专门教唱歌的老师，她们中学，也是英语老师兼带。因此试探的说：“教……哪个学校的音乐老师不教唱歌呢？自然有人教的。”

她显然没明白他的意思。

“我说的是那种教……比方说吧，就像学英语单词发音那样，教你们怎样发声，用喉音，口腔音什么的……”

“那倒没有。”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说。

怎么发音还要教，笑不笑话？不会发音，怎么把声音传出来，怎么还唱得出声音？简直了……笑话！忍不住往那人脸上瞅了一眼，见他俊美的脸庞一本正经，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那人听她回答，也没细究，点点头，沉吟着说：“这么说，你是无师自通？！”

小悦笑了，忙又用手捂住嘴，说：“什么……什么无师自通？我可没那个本事。只因为……只因为我们那里的电影院，有一段时间天天放***的歌，听多了，我就学会了那么一首两首歌儿。”

“你倒是挺有悟性嘛！”男人笑着，像是称赞她。“听你发音挺准，我还以为你专门学过。嗯，不简单不简单！”

小悦倒不好意思了，却又忍不住往他的脸上瞅。目光触及他的下额，嘴唇，还有那挺直的鼻梁，忙又把目光移开。她知道那个男人在肆无忌惮的打量她。

她心怦怦跳着，有一丝恐慌，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漂亮也是有吸引力的，心头窃喜，对他的盯视非但不反感，还充满喜乐。这不就是“色”么？以前还只知道男生“色”，老盯着别人女孩子的脸上看，那是因为女生没见着帅的、漂亮的男人。见着了，还不是一样的色吗？

那男人哪知道她心里正在天马行空，忽然问道：“同学，你知道自己分在哪个班吗？”

小悦一怔，思绪回到正道。

她稍稍侧了下身子，一面假装思索，手指遮住眼睛摸自己的额头，其实还是偷偷瞧他的脸庞。

“是……高一（一班）吧。问这个干嘛？你也是今年的新学生？”她反问。

男人给她一句话逗乐了：“哈哈！同学，你真会说笑，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年少？早不是什么学生了……”他那俊美白晰的脸庞上，瞬间绽出一个令她着迷的笑容，孙小悦简直要看呆了。

“那你是……”隔了半分钟才想起来问对方。

那人摇摇手，不说话，却春风满面。

“你真会开玩笑！”他说，目光沉静地望着她，仿佛看进了她心里面，把她对他的那一点“色”一览无余。

小悦羞笑：“谁……谁说笑了？你这么年轻，不是学生还是老师不成？不说就算了。”说罢，也不等他说话，转身慢慢的依然往水池边走去。这人看似随和，其实骨子里有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这一点，小悦还是感觉出来了。

她心里有一丝小小的不快。

可走了几步，她后悔起来，暗想：是不是太矫情了？不就是说几句话么，有什么可恼的？

她内心里并没真想离开。

他是那么的俊朗，虽然在同一所学校，但学生众多，今后见他的机会只怕很少，难不成她还向别人打听？虽然她知道，他这样出众的外表，只要稍加打听，肯定打听得到。但她是谁？她孙小悦怎么会无聊到去打听一个毫不相干的男人？……不过，……不成不成！别人怕不要以为她真是个花痴呢！

但既然走了，又怎么好意思走回去？

他肯定会笑话她：你回来啦，有什么事吗？

她怎么回答？难不成说：“没什么事！就想知道你是哪个班的。刚才，你不是问我了吗，我也想知道你是哪个班的？”

……嘿!岂不是让他笑死！

——“想知道我是谁、叫什么名字，就直说嘛！我见多了你们这些女孩子，不就是想认识我吗？……”

小悦脸上红了，甚至能想像到他脸上和眼神里的嘲讽。

呸呸！她孙小悦才没那么无聊。

“你是谁和我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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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脚步竟然不听使唤，慢慢的走到池塘边停下了。她假装随意的望着风景，东瞧瞧西望望，停留在池边望水中的鱼，望停留在荷叶上的青蛙……站了约有三四分钟，没听到动静，又沿着池塘边溜达起来。

果然，还是他沉不住气，说话了：“同学，我姓舒。今后，你如果想学唱歌，可以找我！”

听声音，他还在原地。

他的语音在风中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小悦耳朵尖听见了，差点没跳起来，脸上笑容像池水一般荡漾开去，顿时如春花绽放。她按按胸口，没有马上转身。心想，不能让他看出来她的激动。

“哦！好的。”她高声应道。

姓舒？舒什么？

不重要。

肯定大把的学姐知道他姓舒。他既然叫她跟他学唱歌，那一定是唱歌很好听的啦！

——“喂，同学，那个会唱歌的舒什么同学你知道吗？”

别人一定会以为她是外星人，连大名鼎鼎的舒同学都不知道，定会按耐不住的质问她：“怎么？你连舒某某人也不知道？有没有搞错？”

她当然不会搞错，只是想知道他在哪个班而已。这不就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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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由得被自己忽发奇想惹笑了。默立了几分钟，终于忍不住转身回头。但是，哪里还有人在，那个男人早走了。

她快步走回刚才说话的地方。

他站的地方，似乎还有他的气息。一些小草被他踩踏得贴住泥土，慢慢的又挺立起它们纤细的身姿，显示无穷的生命力。但小悦心情有些失落：

“他怎么……怎么就走啦？”

那一晚，小悦没有睡好觉。差不多一个晚上，都是那个人的音容笑貌在她的脑海里打转，直到天蒙蒙亮，才迷迷糊糊的睡着。

第二天，这天，正式上课。她一早进了教室，坐在自己的坐位上翻弄课本。上课铃响过了两分钟，老师还没到。同学们都比较兴奋，这一点她感觉得到，因为她自己也如此。但大约都不相熟的缘故吧，彼此之间没有几个人说话。教室里安静得只听见翻书本的沙沙声。

忽然，走廊上传来脚步声，在门口停住了。同学们差不多一齐都停住手，好奇地望着门口。小悦瞟了一眼门口，隐约见门外有一个男子背着脸在和门外的人低声问候。他身着白衬衣，西裤；裤子是什么颜色倒没看清。

她没怎么在意，又继续低头看手里的书里。

隔了一两分钟，那人走进教室，轻轻的关上门。还是没有人说话。

脚步声轻响，来人走上讲台，把讲议放在讲台一角，轻轻咳嗽一声，说起话来：“对不起同学们，刚才有点事耽搁了点时间。初次见面，自我介绍一下：我，姓舒，叫舒展鹏，是你们的班主任老师。未来三年，我将与你们风雨同舟，共同进步……”

小悦一怔：怎么说话声音这么熟悉？也姓舒……

一抬头，不禁呆了。

怎么也没想到，站在讲台上，给她们上第一堂语文课的，正是那个在公园的水池边遇见的舒某人。

缘份就是这么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