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郁结

“刚才，巧巧……你没生气吧？巧巧我知道，她没什么坏心眼。她只是想法简单，没什么城府……”

她还没什么城府？

她故意的吧！

小悦咬咬牙，有些愤然，心想：怎么，还不是一家人呢，这就替她开脱了？

小悦心里本来没什么，可听冬哥这么一解释，心里反而不舒服了。

“别说了……”

她想平静地表达自己的立场。可鼻子里忽然一酸，差点掉下眼泪。

她慌忙别开脸面。

但她的冬哥已经看见了，他有些慌，轻轻的说：“小悦，你别多想啊！哥哥我……我的一颗心是在你们家的啊……”他不知道如何给小悦解释清楚，不过，他想他的这句话，也足以表达自己的决心。

身后脚步声响，是巧巧轻轻的走过来了。

“冬哥，冬哥……”巧巧喊，声音清脆悦耳。

向冬脸色一僵。他有些烦巧巧，但又不能垮下脸来。转身之时，右手趁机往小悦手里塞了张面巾纸。

“擦擦眼睛！”他几乎是对她耳语。

小悦心一颤，心里的那点酸楚顿时烟消云散：冬哥毕竟在乎的是她！

她没敢回头望巧巧，把纸巾悄悄团进手心里，往旁边挪移了十几步，才偷偷擦了擦眼睛。

只听巧巧在身后咋咋呼呼的叫道：“喂，向冬哥，你们在看什么呢？”

向冬语调平静，说：“这不又要走了吗？多看几眼咱们村的风景，想的时候，就在脑子里回忆回忆。”

巧巧抿嘴笑：“又不说老实话了！只怕是舍不得某些人吧？！”

向冬没有回答。

这话是开玩笑，却有些刺耳。

舍不得谁呢？小愉已经不在了，不言而喻，只有小悦。

小悦听得耳朵都红了，心里骂巧巧：就你嘴多？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向冬心里也有几丝不快了。巧巧的话影射谁他又不是傻子，难道听不出来吗？他生怕小悦小姨子听了多心。小悦是个敏感的姑娘，说话做事都自有分寸，哪像巧巧那样口无遮拦。当下并不出声，只是不置可否的微笑。

这时，恰好巧巧妈过来了，问：“你们聊什么呢，这么高兴？”

向冬趁势换了话题：“婶婶，你们不是去吃喜酒嘛，那场面，年轻小伙一定不少。千万给巧巧物色个好人家……”

“呸，向冬哥，你瞎操什么心？”巧巧抢白。

“这怎么是瞎操心？你是志军的妹妹，就跟是我的妹妹一样！”

“才不稀罕呢！”

巧巧妈说：“你不稀罕我稀罕！”

巧巧喊：“妈……”

巧巧妈说：“怎么，我说错了吗？都二十好几了，还不正正经经谈个对象……”

巧巧说：“那也得别人瞧得上我啊……”

向冬说：“你这话就有点假了！”

“怎么了？”

“谁不知道咱巧巧是‘盖全镇’？想跟你处对象，他们谁不自己掂量掂量？你以为谁都敢往你跟前凑？”

“就你能说！”巧巧指着他，笑得花枝乱颤。

巧巧妈说：“冬娃呀，你快别夸她了，待会儿她不知道自己姓啥了！”

“妈！——”巧巧冲她妈不满的翻白眼。

向冬忙笑着打圆场：“婶婶，你也别急。咱们巧巧一表人才，当然不能马胡了。不过巧巧，遇见看对眼的你也可别错过啦。这年头，好男人可不好找，就好比那买彩票中大奖似的。”

“净瞎说！”巧巧啐了一口，挥起粉拳在冬哥膀子上重重捶了一拳，一双眼睛带桃花，就差对向冬说：哥哥，俺就相中你了……

巧巧妈可是见多识广的人，一见女儿这副模样，心里就暗暗着急：完了完了，这丫头又坠进去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冬娃子心思明明就不在她身上，怎么一点心眼也不长啊，我的小宝贝哟……

当下说：“那你这做哥哥的，可也得替咱们巧巧多留点心，遇着合适的，给这妹妹牵牵线搭搭桥哟！”

巧巧偏不开窍：“妈！你怎么也这样说？好像你女儿我巧巧嫁不出去了。”

“你瞧，这丫头，还跟我急上了？”

巧巧不说话，赌气走到小悦跟前去了。

……………

这时，山梁上有汽车喇叭声忽然遥遥传下来，惊得整个四坪人都听见了。不一会，汽车马达的轰鸣声从山梁下的庙弯传过来，车头在树隙间露了头。

班车来了。

四个人一齐往自己的行礼走过去。

等车的人本来东一堆西一堆的各自撮伙闲聊，班车一露头，都像打了兴奋剂，噌的站起来抓上行礼，翘首以盼、跃跃欲试，就如上战场准备杀敌一般。

向冬看见乡里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有些好笑。

但笑归笑，该挤也得挤。

他对紧挨他的小悦低声叮嘱：“待会你别管我，你径直上车占坐位，我到后面放好行礼再上去。”

小悦“嗯”的应了一声。

向冬往后挤出人群，却见巧巧母女好整以暇的站在众人后面。巧巧正在到处张望，一望见向冬，立即抓住他膀子，对他耳语：“向冬哥，别急，待会有你坐的位置！”

巧巧的眼睛媚媚的，望着他的那眼神是那样的春光旖旎，向冬再笨也感觉了出来。正要避开一些，已感觉到她呼出的热气喷到他的颈项，痒痒的，像她那尖尖的手指在轻轻的抚摸。

向冬脸上顿时一热，忙仰了下脑袋，避开一些。他怕旁人看见说闲话，但脸和脖子却无可掩饰的红了。巧巧妈在一边看见他憨厚的窘态，不由乐得偷偷一笑：这冬娃，还脸嫩呢……

班车终于到了，还没停稳，有人就开始翻车窗。

司机是个四十开外的魁梧男人，扭头朝爬窗的人吼道：“急啥呢、急啥呢？就这几个人，有什么好挤的？”

售票姑娘也板着脸没好声气地骂：“没素质，真没素质。回回都是这样，就不能排队文明些吗？”没人理司机和售票员，该翻窗的照样翻窗、扒门的照样扒门。

忙乱了一阵，各自都有了坐位，后面还有三排空了出来。本来农忙，大家伙都在自家忙这忙那，没有什么紧要事，谁去坐那个车受那个罪。山路十八弯，一路上，没几个人不吐得七荤八素的。

司机扭头望着车厢里的人叹气，粗门粗嗓地说：“叫你们别急嘛，偏不听。瞧瞧，后面都没坐满。这个季节哪有多少人坐车嘛，真是……”摇摇说，摔上车门，自个去政府里面上厕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