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悄悄话

不知睡了多久，小悦被姐姐上床弄醒了。她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问：“姐姐，几点了，你怎么才回家……”

“嘘！”姐姐制止她说下去。小悦听见东头厢房传来爹重重的叹息声，不知道他是不是听见姐姐回来了。小愉没有拉电灯，摸黑脱掉衣服，躺上床，搂住妹妹的肩膀。她身体带进被窝一股夜的凉气，把小悦冷得清醒了许多。

“你怎么才回来？”小悦不死心的悄悄问。

“电影才散场啊。”她的嘴唇就在妹妹耳边，呼出的热气全冲进了妹妹耳廓里。

小悦鼻子里一哼：“哼，你骗谁呢这时候？我才不信！”小愉没说话，却在她颈项处亲了一口。小悦厌烦又娇腻地嗯哼了一声，轻嗔道：“讨厌！我又不是你那个咚咚响！”小愉在她腿上轻拧了一把，嘻嘻轻笑着，悄悄说：“小妮子，取笑你姐姐啊？”

小悦没好气道：“还说呢！因为你，我都跟着挨爹的骂了。”

小愉怔了下，问：“爹又怎么啦？”

“还能怎么？怕你让那个咚咚响的哥吃了呗！”

“他呀，尽操闲心！”

“可不能这么说爹。妈也说了，说你即使订了亲，但还没过门，三更半夜和冬哥在一起，孤男寡女的，真担心弄出什么事情出来。妈还说，咱孙家是没啥出息，可向来行得正坐得端，不做让人戳脊梁骨的事——这是妈的原话。”

“妈真这样说？”

“那还有假？”

小愉没再搭话，却翻了个身，把背对着妹妹。小悦知道姐姐心里不畅快了。果然，没过几分钟，就听姐姐鼻子里吸溜起来。她在轻轻缀泣。

“姐，你干嘛呀？”小悦说。

她这个姐姐什么都好，就是动不动哭鼻子。她太在意爹妈的话了，只要说她两句，那眼泪水就跟开水龙头似的，流得哗哗的。

“我……我使他们丢脸了……”小愉呜咽着。

小悦鼻子里也酸酸的安慰她道：“姐，你怎么啦？爹妈的话不中听，你别理他们就是嘛。”

“他们是咱爹咱妈，我能不理吗？再说，他们是操我的心呢！”

“咱身正不怕影子斜，咱怕啥呀！”

小愉擦试了眼角和脸腮上的泪，听了妹妹这句话不由怔住了，没接话。小悦一惊：“你……咋啦？真、真……”

“别瞎说。”小愉掐了下妹妹大腿。

小悦噗嗤一声笑了：“你这……你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小孩子别问。”小愉说。

隔了一会，又忍不住在她耳边悄悄说：“今晚他……他亲我了……”

“啊！”小悦轻声惊呼，“他……他亲你哪儿……”

“小点声！”姐姐瞪她，“干啥呀一惊一乍的？”

小悦悄声说：“替你高兴嘛！”

姐姐羞笑着在她额上点了一下。

“他，亲这儿……”她抓妹妹的手摸自己的嘴唇。小悦兴奋得脸都红了，猛转身过来搂住姐姐。她这一下动静太大，弄得床架咯吱一声吓了两人一跳。

小愉骂：“你疯了？待会让爹听见不骂死咱。”小悦咕咕笑，她搂着姐姐肩膀，下额抵着姐姐后颈窝。那里暖暖的，有头发的淡淡香味。“姐，你胆儿好大！”小悦说着悄悄话感觉心儿也怦怦的急跳了。

“我……我怎么了？不就是亲个嘴儿么？难道处对象还不兴亲嘴么？”

“姐，你是啥感觉……”

“嘿，小丫头，你问这干啥？好好读你的书，别胡思乱想。”

小悦扫兴道：“是你要说的，又不是咱想知道。”

姐姐捏了捏她鼻子尖，又刮了一下她板起的小脸说：“你长大了自然就知道了。”

切！等于没说。不说拉倒。希罕么？

小悦鼻子里哼了一声，说：“你可别犯糊涂哦？”

小愉又转过身来对着她。

两姐妹额头抵着额头。窗外，朦胧的月光洒进房来，照见姐姐脸上泪痕斑斑，那脸儿上却蕴育着羞涩的笑。姐姐搂着她，在她后背上轻拍了一下，耳语说：“小妮子，你瞎想啥呀，你以为姐姐那么糊涂么？”

小悦吃吃低笑：“我还以为他那个你……”

“小妮子，你想什么呢？”

“吓死我了，没有就……”话没说完，姐姐忽然伸嘴过来吻住了她的嘴，她那发烫的嘴唇印在她柔软的唇上，轻轻那么一触便分开了。

朦胧的月光中，小悦睁大眼睛望着她。

姐姐躲避着妹妹那黑亮的眼睛，轻轻抚摸着妹妹的娇俏脸儿，悄声说：“好妹妹，我是说万一啊，万一，姐姐没把持住……那个……你会瞧不起姐姐么？”

小悦听了这话一震，背上顿时出了一层冷汗。这次，她着实吓着了，脑子里轰轰发响：“姐姐真的那个了吗？真的吗、真的吗？那该怎么得了？爹爹知道了还不气死才怪呐……”焦虑恐慌半晌，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小愉等了好一会儿，见她始终不发一语，轻轻叹息一声，转过身去了。

姐姐不出声，小悦也不出声。

沉默中，只听见屋后水田里的青蛙“呱呱呱”此起彼伏叫得欢。小悦听着蛙叫，心渐渐平静了些，又想：“姐姐不是说的‘万一’吗，又不是真的？我这不是杞人忧天、自己吓自己吗？”宽慰着自己这样一想，心里宁定多了。

她知道，姐姐等不到她的答案，心里肯定很难受！

她轻轻搂住她肩膀，下巴抵在她肩窝处磨蹭，悄悄说：“姐，我相信你不会这样的。……不过，就算你真我那个……那个了，你也是我的亲姐姐，这是任何时候都不会变的呀！”

“是吗是吗？”

“当然。”

姐姐高兴的像个孩子，翻过身来一把牢牢搂住了妹妹。

说了这阵子话，小悦瞌睡全没了，对今晚的电影《傣女之恋》反倒来了兴致，悄悄问：“姐，那什么傣女，真像咱姐俩么？”

“什么傣……”姐姐小愉显然还沉浸在之前的话题中。

“就是你们晚上看的那什么电影！”小悦不满的提醒她。

“噢！电影呀！你向冬哥倒是真没说瞎话。”小愉兴奋地抓住妹妹的手说，“还别说，那姑娘呀……那姑娘确实很漂亮，像不像我……我不知道！不过，电影散场走出电影院那会儿，好多人都回头瞧我，弄得我很不好意思，就跟我脸上长着花儿似的……听到有人议论：‘那是谁家的姑娘呀，长得怎么跟电影中的姑娘那么啊，如果她再戴那么一对银耳环，不就是活脱脱的么？’哈，妹妹，你是没听见，听见了保准你激动得睡不着！”

“切！”小悦嗤之以鼻。

姐姐沾沾自喜，得意地笑着：“哈，你是没看见，那姑娘真是美啊，配上那副银饰吊坠耳环，动人得了不得……你还别说，我当时偷偷瞧了一下，发现周围的小伙子们都瞪着那大眼睛望着大银幕，眼睛都不带眨的！嘻嘻……”

小悦又撇了一下嘴角。姐姐说的太夸张，她反倒有些不信了。不过她一时也找不出话来反驳。

“姐，瞧你飘的，好像那傣族姑娘就是你！”

小悦嫉恨地掐了一下姐姐的腿，有些后悔晚上没去看电影。小愉偷笑着，知道妹妹就是嘴硬，安慰她说：“下次有好看的电影，我和你哥带你一块去！”

小悦却口是心非道：“才不稀罕！”

“是么，是么？”

小愉伸手胳吱妹妹。小悦左躲右闪没法躲开，忍不住格格格格大笑了两声。

“三更半夜还不睡觉，鬼笑啥？”果然惊动了爹，东边厢房传来爹的喝骂声。两姐妹相互做了个鬼脸，忙噤声不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