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

“我们还约定一起去滑雪的，你答应让我教你的，再不起来，冬天就过完了，没雪了还怎么滑？”

王一博眉头微蹙，似乎觉得刚才那话不对，又说道：“不过，也没关系，今年不行还有明年，明年不行还有后年，我们以后还有很多机会。”

说完王一博将头轻轻靠在他的手掌上，低声道：“只要你开心，怎么样都行。”

突然，他察觉到额头下的手好像动了一下，他意识到什么，快速抬头，看着床上的人半睁着的双眸，那一瞬间的目光交汇，是多么久违的触动，仿佛是隔了半个世纪的重逢。

“你终于醒了！你终于醒了！”

“医生！医生！”

王一博兴奋得难以自控，医生们还以为人又不行了，吓得赶紧往这边跑，靠近了才发现是病人苏醒了。

一番检查过后，医生表示人醒了是好现象，只是还没有脱离危险，还得继续待在重症监护室。

一周后，肖战成功脱离了呼吸机，考虑到陪护问题，被安排到了特护病房，王一博终于可以每时每刻陪着他。

特护病房是为特殊病人准备，病房摆满了各种仪器设备，外间还有专门的护理人员24小时轮班守着，豪华程度预示着不菲的价格，王一博心里清楚这是陈婧的安排，可他没有拒绝，只要是对肖战好，其他的都无所谓。

虽然出了重症监护室，医生特地嘱咐涂越不能掉以轻心，毕竟现在已经发展成全心功能衰竭，一个小小的差错都可能有加重病情。

考虑到问题的严重性，这一点，涂越并没有瞒着王一博，而是将肖战的情况如实相告。

王一博的反应也在他的预料之中，从一开始的无法接受到不得不接受，涂越看得出来王一博所能承受已是极限。

可那又怎样？我们终究无法逃避现实。

王一博为了能够更好的照顾肖战，主动学习了很多护理方面的知识，除了打针用药，其他生活护理基本都是亲力亲为。

孟凡看他挺累，提过请护工的事，被王一博拒绝了，因为只有这样心里才会没那么难受。

肖战苏醒后，每天清醒的时间并不是很多，大多数时间还是处于昏睡的状态。

一天后半夜，王一博醒来后发现肖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宝，怎么了？”王一博揉了揉眼睛，凑上前问道。

肖战脸上戴着面罩，只是一直看着他，看得王一博心里直犯嘀咕。

好几分钟后，肖战有些吃力得扯下面罩，低声唤了一声：“一博…”声音沙哑无力，不仔细听很难听见他说什么。

“我在。”王一博握住他满是针眼的手臂，凑到他眼前，以为他会说睡不着之类的话

却没想到肖战却说：“我想你了…”

王一博以为他睡糊涂了，安慰道：“我就在这儿，哪儿也不去。”

可肖战蹙着眉，看起来委屈极了，“我想你抱着我。”

王一博哪儿受得了他这副样子，随即便小心翼翼的避开各种导管和连线将人轻轻抱进怀里，肖战的身体虚软得靠在他怀里，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肩膀上，略微粗重的呼吸声徘徊在耳边，那么真实又让人心痛。

上一次这样抱着怀里的人似乎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实际上才不过两个月而已。

这两个月发生了太多事，差一点！就差一点！他爱的人就没了。

他差一点就失去了一切……

“一博，我好喜欢被你这样抱着……你走的那些天…只有在梦里才能看见你…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肖战说话的声音很小，太久没说这么多话，一时间呼吸有些凌乱。

王一博又回忆起他一个人面对外婆离世的时候，回忆起那些天他苦苦支撑的时候，胸口泛起丝丝疼痛，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声音温柔到极致：“宝，我以后哪儿也不去，我会一直陪着你。”

可肖战还是委屈着，声音朦胧：“一博，外婆走了，这世上…我只有你了，你不要生我气…也不要再丢下我…好不好？”他微闭着双眼，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打湿他肩头的衣服。

那些昏迷的日子，王一博在床前说的话他都能听见，谁也不知道那时昏迷的自己听到那些话有多心痛，即使朝对方说过狠话，即使想和他断绝关系，可最后还是抗不住他的深情厚意，舍不得让他伤心失望。

王一博眼眶也突然湿润，“我没有生你气，我只是气我自己，没有能力照顾好你。”

“怎么会，我这辈子…从没被人这样照顾过，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那你之前还说要和我分开？”

“所以失败了，想着你在我床前难过的样子，我还是舍不得。”

王一博有些惊讶：“你真的都听见那些话了？”

肖战微微点头，“嗯，听见了，你当时的样子…肯定很丑。”

王一博忍不住笑了起来，带着笑意的眼里溢满泪水，“嗯，是很丑，所以我要是变丑了都是你害的，宝，以后别这样了。”

“嗯。”肖战答应的声音很小。

王一博以为他睡着了，想将人放回床上，透过衣服传来异常的热度，王一博摸了摸他的额头，果然又发烧了！怪不得今天说话奇奇怪怪的。

这时，监护仪器发出报警声，外间的护士很快走了过来查看，又迅速呼叫医生。

肺部感染还未痊愈，这样突然发烧已经不是第一次，医生和护士已经习惯了，很快便做出了处理。

王一博就站在旁边看着，好一会儿，监护仪上的数字才回归正常，护士这才转身离开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