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楼下,围满了警察和医生,警车的警笛声和救护车的警笛声掺杂在一起。
公司的董事长被记者和警察团团围住,他惊慌失措地寻求目击者辩护。言诺一动不动地看着躺在车上的顾辰,车顶被压地凹陷进去,挡风玻璃上都是血迹。
董事长喊道:“不是我们推他下去的!是他自己跳楼的!”
一个警察把我们全部带上警局,言诺六魂无主般看着救护车说:“我要去找顾辰,我要去找顾辰!!”
一位警官拉住言诺说:“万小姐,请配合警方工作,谢谢。”
到处都是单反相机的闪光灯,跳楼现场被拉起了隔离带,现场混乱不堪。
我和毛雨辰无力抵抗,因为出现在案发现场,也被拉上警车。在车窗外看着顾辰被戴上氧气面罩,架上救护车,与我们背道而驰……
审讯室,警察对在场的所有人都进行谈话,又调查了公司里的监控。
原来在言诺去到楼上谈话时,公司的人因为《最后的星辰》侵权一事非常愤怒,和言诺以及顾辰谈话时,语言过激,说了言诺就是整个公司的污点,是公司前景的最大败笔这一类的话。引起了顾辰的不满。
于是三方发生吵闹,公司决定和最后的星辰工作室全面解约,《最后的星辰》还因为侵权,而全面下架,顾辰怒不可遏,想着自己辛辛苦苦那么多年的规划,后来遇到言诺,一直发展到现在,但是因为官司的失败,顾辰已经赔了一大笔钱,名落孙山。
而谈判过程中言诺也没有为顾辰辩护,因为被说成是公司的污点,言诺的自尊心再一次受挫,根本没有反抗的勇气,只能任由公司高层指指点点。
顾辰看着自己因为一场官司而彻底倾家荡产,又看着自己的灵魂伴侣言诺一言不发,实在忍无可忍怼道:“你可以选择自杀,可以选择逃避,那我呢?我是你的未婚夫!你走了我怎么办?你不是说过官司不会输吗?为什么还会发生这种事情,你一天倒是好,就躲在房间里,但外界的压力和舆论就让我一个人承担,你有没有想过这些!”
顾辰说完这些,想到欠下的钱和被毁的口碑,朝着窗户一跃而下……
因为确定了顾辰是自己跳楼,我和毛雨辰,言诺也从警局先出来。
言诺泪流满面说:“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应该一蹶不振的!我不应该逃避的!顾辰,是我害了你!”
我和毛雨辰一言不发,感觉是说不出话,被上海这压抑的气氛抑制得说不出话。
从警局出来已经是晚上八点钟。我和言诺,雨辰打车往医院跑去。
打听得知顾辰脊骨骨折,蜘蛛网膜下腔出血,胫骨骨折,生命体征微弱。
我们跟着言诺打听到了顾辰的下落,医生说顾辰在做手术,我们又往手术室走去。
手术室门口一个小女孩站在那里,差不多二十岁,她恶狠狠地瞪着言诺。
言诺红着眼睛看着女孩说:“顾忻,你哥哥怎么样了?”
那个叫做顾忻的女生充满了怨气指着言诺说:“一切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我哥哥才会变成这样!我和我的家人,以后决不允许你靠近我哥哥半步!给我滚出去!”
“顾忻!别这样,我求求你了。我真的错了,我知道自己以前做的不好,一直都是顾辰在包容我……”言诺哭着说。
“给我滚!难道你非要看着我哥哥si了你才高兴吗?”顾忻说。
这话听的我和毛雨辰都觉得刺耳,指着顾忻说:“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顾忻说:“哥哥在做手术,你们还在这里闹!你们到底想怎样?还不滚!”
我和毛雨辰看了看言诺,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得不转身离开。
那一夜对于言诺来说是不眠夜,言诺坐在公司的大厅里,在微博长篇发文表达自己的歉意,忏悔自己的过错,公司的人也因为言辞激烈导致顾辰惨剧而不好意思赶言诺出去。我和毛雨辰也厚着脸皮回到公司,劝言诺休息早点,言诺说没事,让我们回房休息。她自己静一静,缓一缓。
毛雨辰和我在房间想了又想,还是走出房间,陪言诺坐下聊聊天。
言诺坐在沙发上,大厅一旁的落地窗窗帘没有拉,夜色流露了进来,言诺的样子被灯照射到玻璃上,她翘着二郎腿搭在茶几上,时不时看看手机,又看看书,然后抿一口拿铁。
我看见茶几上有一包软中华和一盒火柴,一个烟灰缸,一本《红字》。我又看了看言诺,雨辰先在她身边坐下,我坐在另外一边。
“你的烟?”我指了指那一包中华。
“是啊!要抽吗?抽一根?”言诺发了两根给我们。
我的思绪瞬间回到2020年新冠疫情爆发的寒假,那个言诺因为我抽烟而惊讶的寒假。我看了看她的右手,那一个I promise的手环还在。
毛雨辰接过烟,看了看言诺,欲言又止,大家点着烟抽了起来。
“言诺什么时候会的?”毛雨辰问。
“去年吧!有些事真的只有靠烟来麻痹了。对吧,子豪?”言诺吐出淡淡的烟圈看着我。
“还是少抽点,我还记得2020年呢,我因为你的鼓励让我好久都不碰它。”我还是说了出来。
“哈哈哈,想不到我现在变成了自己曾经不喜欢的样子。”言诺笑了起来。
我的电话响了起来,我看了看言诺他们说:“我接个电话,你们先聊。”
说着我走到大厅门口接电话。
“喂!大叔~”胡郁淑用病娇的声音喊到。
“你怎么了?都一点多了还不睡?”
“我肚子疼!来例假了。”
“哎呀,这几天我忘记了。家里有没有止痛药?”
“有,我吃了,但是刚才疼醒的时候我发现我把床单弄脏了。”
“那你和玉儿把床单扯了,明天早上起来洗洗吧,我这几天暂时回不来,你要照顾好自己。”
“玉儿姐去找方书才了,呜呜呜,无爱了。”
“好啦好啦揉揉,不哭,我也想你。肚子疼的话不要吃冷饮,不要吃雪糕,西瓜,柠檬,柿子千万不要吃。生姜红枣煮点红糖水喝一下,可以用暖宝宝敷肚子,还有就是不要碰冷水,不要洗头,按时吃饭,最后就是我爱你,你得照顾好自己。”我说。
“啊,呜呜呜。我好感动,宝贝。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我还以为你会喊我多喝热水呢~”胡郁淑说。
“多喝热水这种话每个人都会说,我不想要你在需要我的时候我只能很敷衍却还要表现出一副尽力了的样子说多喝热水。”
“哈哈哈,好嘞好嘞,大叔,听了你的话,我的小肚子暖暖的,一点都不疼了。”
“好的好的。照顾好自己,我这边一时半会回不来。”
“好,你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顾辰也跳楼了,今天,今天又是去警察局又是去医院,而且顾辰跳楼对言诺打击不小,我和毛雨辰在开导言诺。”
“啊!这么惨啊。顾辰…言诺他俩,不容易啊!”
“是啊。”
“那你休息早点,不要太累了,晚安啦!”
“安~”
走到言诺和雨辰身边,他俩聊着以前的事情,雨辰从外面叫了一打啤酒,言诺拿了一瓶野格和几罐红牛,说到读初中因为和语文老师斗嘴被叫到教室外面。
言诺举着酒杯久违的笑着说:“我还记得那个时候是因为子豪吧,语文老师她让子豪说他的梦想,子豪没有说,老师就说子豪没有梦想。”
“对对对。我记得,当时我们在上陈涉世家。子豪还让她看‘燕雀安知鸿鹄之志’这句话。”雨辰喝了一口酒说。
“是啊,我记得当时我们三第一次玩到一起,然后一起拉钩上吊,要做了不起的人。”我坐在沙发上接过酒杯。
“是啊。第一次是我们帮子豪出头。”雨辰说。
“对对对。我还记得高中你们两个为我出头,当时得了抑郁症,又因为抢名额输给李玲萧,失去了去那个比较好的机构培训的机会,然后在元旦晚会上你们两个为我唱了一首歌。”言诺说。
雨辰抽了一口烟说:“当时从小到大第一次上台表演,但是我一点都不怕,还想着这个逼我非装不可,但是现在要是让我上台表演,我打死都不上。”
我也看着雨辰和言诺说:“当年为了唱好那首歌,雨辰天天教我学日语,罗马音,那个时候做什么事都挺用心的。”
言诺说:“那一次你们的表演真的太惊艳了,我现在都觉得当时的你们还历历在目。”
“哈哈哈。”我和雨辰笑了起来。
雨辰说:“说起这个我最惊喜的还是‘新秩序事件’,当时言诺拿着蜻蛉切来到游戏救我,我是真的哭了。”
“哈哈哈。我记得当时你俩的表情,直接气得不行。”言诺无所顾虑的笑着,仿佛忘记了现有的烦恼。
“不要说你了,当时好不容易从新秩序掉线出来,莽撞的我又为了自己的利益进入游戏,我当时都以为子豪不会回来找我了。”雨辰说。
“怎么可能!喝着喝着!”我拍着大腿说。
大家都笑了起来:“干杯!”
“记得言诺以前的梦想是想要成为一个了不起的画家,雨辰是想要做改变二次元世界的人,感觉你们的梦想都实现了……”我看着他们。
毛雨辰又点燃一根烟说:“害!实现个毛啊,谁记得我啊?人家柒洛雪是叫做朴国昶,管我吊毛关系,我只是个打游戏的。”
言诺也苦笑着接过雨辰的烟说:“取得成绩容易,保持成绩难,我只不过是一个中国动漫史上的昙花吧,没人会记得我的好,我的污点可能会被记住。可能十七八岁的自己得知自己现在取得这些成绩,可能还是会觉得现在的自己了不起吧,可是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没人甘心停滞不前。”
“哎呀呀,你们不要否定自我了,我觉得要是没有朴国昶,你俩都是了不起的人……你们两个看看我吧!那我算什么?我连一个标签都没有,作家?写不出什么东西,只能赚一点点钱。篮球运动员?我好久都没有时间打球了,工作?没有稳定的……”我说 。
言诺说:“子豪,你会成功的……”
“我们都会!”我看着毛雨辰说。
雨辰说:“虽然不敢再说如我们所愿,但是,来日依然可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对,就像是子豪曾经和我说的,他在球场上,宁愿10投0中,也不愿意6投0中,我应该振作起来,我还有你们!干杯!F**K the rest!”
“干杯!去他娘的!”我们喊道。
我们借着烟酒说起以前的事,寻找走丢了的自己,我们曾经慌慌张张,而现在跌跌撞撞。我们明白,我们和以前的自己已经判若两人。
曾几何时,我们喝酒,讨论的都是梦想,都是远大抱负,那时我们的梦想有关篮球,有关艺术,有关二次元,如今再次碰杯,听到的都是梦想支离破碎的声音……
头天晚上,一个欠债累累的漫画家和一个不知名主播与一个无业游民聊到很晚,喝得好多,在沙发上醒来时已经是十点了,走出公司大门,无数的记者蜂拥而上,麦克风直接抵到言诺头上。
“万女士,请问你对《最后的星辰》侵权一事有何看法?”一记者说。
“万女士,请问对于朴国昶先生的言论你要如何解释?”
“万女士,《最后的星辰》如今已经停播,对于剩下的故事你要以何种方式展示给大家?”
“万女士,请问对于顾辰的自杀你有没有责任?”
“万女士!”
言诺戴起口罩和帽子,在我和毛雨辰的掩护下像车库走去,几个不要脸的狗仔鬼慌鬼撵差点把言诺推翻,毛雨辰直接一把推过去说:“死开!”
来到医院差不多十一点二十了,我们走到顾辰重症监护室的时候,却发现病房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我们三个人都慌了起来,询问医生顾辰的情况,询问医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有一个昨天见过面面熟的医生,她认出了言诺,她和言诺说,顾辰做完手术脱离了生命危险,顾忻半夜和他转了院。
言诺再三确认,顾辰确实是离开了医院。我们也又回到公司,大批狗仔还在公司门口堵着,我直接按住喇叭,不减速地冲,记者们纷纷让开,我念叨着:“想死么不要躲嘛!小蓝施!”
言诺在车上连续拨了五六个电话,顾辰那边没有人接,顾忻的也没有接,言诺说:“他妹会带他去哪个医院呢?淦!”
“她妹会不会回公司?”
“不知道,顾辰还有好多东西在公司里呢!”
我们走进公司,公司上层的人给言诺的脸色都不好看,言诺也不给他们好脸色,直接怼:“顾忻呢?!见过没?”
公司高层的人大眼瞪小眼,摇摇头。言诺去顾辰的房间里看了看,也没有任何线索好多东西已经被收走,连便利贴或者是信也没有留下。
公司高层说:“你们已经不是公司的人了!请尽快搬出去!”
言诺没有说什么,收拾了一下东西,又回她房间收拾了一个行李箱。言诺用钥匙指着她说:“差你们的钱我会还,你们随时联系得上我,朴国昶那边的人以后不会再来闹事,他那边我该赔的钱已经赔清了。”
言诺说完就和我们走了。
言诺在外面租了一套房,就打算先安顿下来,然后打听顾辰的下落。我和毛雨辰还是住在宾馆里,小胡椒问起我什么时候回来,我只能告诉她,等着有顾辰的消息再说吧。
顾辰清空了一切社交软件的动态,“最后的星辰”官微也由言诺一个人来经营。
巅峰诞生虚伪的拥护,黄昏见证真正的信徒,官微下面一直都热闹,有说着柒洛雪和天狼星继续启航的,有说相信万导可以再续辉煌的,有开始喷《最后的星辰》抄袭日漫的……
我和毛雨辰也好奇这些键盘为什么这么说,也就问了问,那不妨那些家伙说,柒洛雪和一诺的人设就是罗罗诺亚·索隆和古伊娜,言诺不理会,我和毛雨辰回了一个瞎扯淡。
在上海熬了一个月,我们三人又聚在一起吃饭,言诺发现雨辰还在打听“天ノ弱”的下落,言诺开玩笑说:“雨辰,要不我们比赛看看是你先找到天ノ弱还是我先找到顾辰吧!”
雨辰笑了笑说:“行啊。正好我没有了斗志。”
看着言诺慢慢步入正轨,还了打官司输了的钱,和公司的违约金,自己已经身无分文。于是去了一所中学做起了美术老师。
我和雨辰说,既然那么多人期待《最后的星辰》,要不就把剩下的以漫画的方式展示出来。
言诺说还是算了,“柒洛雪”这三个字她已经不敢再使用了,她宁愿搞点其他也不画漫画了。
苏菲珊曼妮演唱会那天,言诺正好有空,我买好票,把言诺和雨辰约了出来。
上海音乐厅门口的银杏树已经落叶,金黄的树叶被夜色掩盖了一些色泽和美感,可魔都夜晚的灯光也给它增添了一番梦幻美,有几个游客在银杏树下拍照留念。
充满爵士风的音乐厅就在我们眼前,它古朴大气,仿佛是洗涤灵魂的一个圣池。
我们在歌剧院门口把所有东西都寄包,包括雨伞,然后走进会场。灯光师把灯光调得柔和偏暗淡,到场的观众都安静的仿佛听得见呼吸声。
苏菲珊曼妮站在台子中央,乐手们围绕着她,她闭着眼睛,只是轻轻地唱:“Seasons my friend
Colour me so we can blend
Forbid me to go
I know so little about
the wind when it blows
Dreamer ~ dreamer~
I am walking out of your dream.”
苏菲珊曼妮的歌声让我们的心都得到安抚,终于静下来了。她仿佛在诉说着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有说……
“Take me off the parade
And place me somewhere
in your sense of shades,
Your night shuts my door,
And i will not dream anymore.”
歌声干净透彻,直击灵魂,我感觉自己慢慢进入了梦乡,看见了我的梦中人,那是我最后的归属……
“See if i can pass by that waiting hand
If i can pass by that wandering man,
If i can leave to get home
See that it all make sense pretty soon.
dreamer~dreamer~”
声音继续抚摸着我的灵魂,使我的灵魂有了归属感,使迷雾消散……
…………
“雨辰,要不我们比赛看看是你先找到天ノ弱还是我先找到顾辰吧!”
“行啊。正好我没有了斗志……”
“Dreamer~Dream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