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沟里的真凤凰（8）

　　路上，叶淳风很自然地向小姑娘搭话，不经意便套出许多信息。

　　十二岁，与妹妹同龄，邻村人氏，与双亲关系很差，尤其父亲，似乎常受苛待，恐怕是被卖给人家做媳妇的。

　　大盛朝买卖人口是重罪，倘若他的猜测得以证实，那么他不建议帮小姑娘一把。

　　“到了。”

　　两人七拐八拐绕回陈家，少女回首讪讪一笑，显然是为先前瘦河畔脱口而出的谎言而尴尬。

　　叶淳风心中柔软，这般心思纯良的小姑娘，究竟是受了何等委屈，才会在提到双亲时不经意流露出那般深重的恨意？

　　推开院门，陈容生正坐在台阶上低头修凳子。弓与箭袋被草草扔在旁边，看样子今日没打到东西。

　　“生哥，我回来了。”

　　陈容生闻声抬头看她，满面阴霾，似曾相识的眼神令少女不禁打了个哆嗦。

　　而看到她身后走进院子的叶淳风，陈容生更是脸色冷凝，沉声问道：“他是谁？”

　　“哦，这位是叶公子。”小姑娘赶紧介绍。

　　“叶公子赶路途中干粮吃光了，所以想跟咱们换点粮食，我想着能帮则帮，就答应了。”

　　少女唇角抿开一点笑意，有些甜，落在陈容生的眼底却犹如一根尖刺。

　　他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心头升腾的怒意，恶狠狠盯着她：“你答应了？这个家里什么时候有你说了算的份了！”

　　“生、生哥……？”小姑娘被他吼得眼圈泛红，无措地眨眨眼，下意识上前，却被身后的叶淳风一把拽住。

　　“别过去，这个人很危险。”

　　他成日与死囚重犯打交道，身上有没有杀气，是装的还是真的，一看便知。

　　这个人与小姑娘路上话里所说的根本是两个样。

　　“危、危险？不是的不是的，生哥他只是又和上回一样了……”

　　“上回？”叶淳风敏锐地捕捉到这两个字眼。

　　“是、是！不过他不会打我，他真的是很好的人……”

　　“他打过你？”叶淳风眉头深锁，语气突然加重。

　　小姑娘嘴笨，愈描愈黑，急得直掉眼泪。

　　叶淳风只好温言安慰，台阶处的陈容生却站起身来，缓缓抽出腰间的皮鞭。

　　“老子买来的媳妇，打不打与你何干？你是哪里来的小白脸儿？吃饱了撑的来我家管闲事？”

　　不知是叫什么字眼刺到了，少女的杏目倏然瞪大，金豆似的泪珠子滚滚而落。

　　她面色惨白，双手无意识地抓紧衣裙，背脊僵直，单薄又脆弱。

　　她不明白，自己向来温柔的夫君为何会说出这种话。

　　叶淳风看清男人眸里的快意与疯癫，默默护在了少女身前。

　　这一幕更刺激到陈容生，他手腕发力，向叶淳风的脸甩去。

　　说时迟那时快，叶淳风揽住身后小姑娘的腰，瞬间后退，同时另一臂抬起挡在脸前。

　　长鞭啪地一声甩在护腕上，周围的皮肉都隐隐发疼，可想而知男人这一鞭使了多大力气。

　　一击不成，陈容生的怒意值爆表，转头又将鞭子朝李盼娣甩去。

　　小姑娘眼中闪过鞭影，恐惧之下忘记躲避，还是叶淳风及时转身将她护在怀中，用背硬挡了一下。

　　饶是如此，鞭头依然越过他肩头，弹到了少女的额角。

　　小姑娘被青年的怀抱急急包裹，只觉头脑眩晕，眼前阵阵发黑，同时听见耳畔一声闷哼。

　　心里勾勒许久的幸福美梦，自此刻始，轰然崩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