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沟里的真凤凰（2）

　　陈家坐落在瘦河村尾一处小丘上，远远能瞧见院子里拔天生长的杏子树，溜溜小花儿开得欢。

　　九婴望见那棵杏子树，脑子里自动浮现出树下随风摆荡的秋千，木板被细心裹上柔韧的毛皮。

　　陈容生说，这是专门给你造的，村里小姑娘都喜欢，坐上来试试看。

　　秋千摇啊摇啊，摇得李盼娣小小的心湖表面荡开细细的波纹。

　　她看向陈容生的目光愈发眷恋与依赖，大有一头扎进漩涡之势。

　　却不知漩涡中空空如也，甚至没有氧气，不能呼吸。

　　她所奔赴的不是光，是死亡。

　　迎着午后的太阳，九婴慢吞吞地走上小丘，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儿，晶莹剔透，在光下闪闪发亮。

　　白猫在她身侧，纤尘不染，步履轻盈。

　　这条道并不好走，他原以为宿主至少会抱怨几句，像之前看到李盼娣手臂伤痕的时候一样。

　　可她并没有，甚至面上未曾有丝毫不虞，叫白猫有些意外。

　　这位凶神大人，似乎与他原先凭印象勾勒出的样子有所不同。

　　九婴迈过门槛，迎面一阵风吹落几片浅白花瓣，清淡怡人的香味儿满院子飘。

　　欣赏了一会儿杏子花，才将背上的柴动手卸下。

　　蓦地，屋门猛然被推开，一个高大的男人从门后现出身形。

　　她抬眼望过去。

　　男人模样也算中等，浓眉阔目，脸上挂着暖意的笑，看起来似乎很好相与。

　　他向九婴招手，语气熟稔亲昵，“回来了？还好饭尚热着，快进来洗洗手吃饭吧。”

　　九婴站在台阶下仰着小脸儿冲他笑，眼神清亮，遍布点点星光，“做了什么饭？”

　　男人闻言有些无奈，“鸡蛋炒狍子肉，赶紧进来，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好！”九婴朝他跑过去，羞怯地将自己脏兮兮的小手塞进男人大而温热的手中，牢牢紧握。

　　男人的身体有一瞬间僵硬，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手掌微合将少女的手整个包裹，微热的体温点点渗入。

　　“手这么凉，下次多穿点再出门。”

　　“我不冷的。”

　　眼看二人就要携手进屋，不远处突然响起一声猫叫。

　　“喵——”

　　夫妻俩一齐转过身。

　　墙头，某只浑身雪白的猫儿从容蹲坐，慢条斯理地梳洗前爪，高贵冷艳的气质足以迷倒万千小母猫。

　　……倘若它频频伸出的舌头不是那么粉嫩可爱的话。

　　“好、好漂亮！”九婴情不自禁地夸赞，挣开陈容生的手，小心翼翼向墙头接近。

　　白猫静静看她，直到她伸出手，才纵身一跃落入少女怀中。

　　“唔！”九婴低低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将猫儿抱好，回头看陈容生，面容上的喜色简直快溢出来。

　　“生哥，你看这只猫，好亲人啊！我们能不能养它？”

　　陈容生眼神闪烁了一下，因为离得远，九婴并不曾看清那点情绪。

　　但她看清了他的小动作：双手悄悄紧握成拳，复又松开，深深吸一口气，然后才故作轻松说，“行，养吧。”

　　只不过他脸上的笑有些古怪，似是在努力压抑着什么隐秘的、不能为人所知的东西。

　　比如，天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