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命

　　顾荨时愣了几秒，她迅速理清思路，苦笑道：“我以为你会杀了我的。”

　　慕九野也愣住了，他迅速整理波荡起伏的心情：“为什么？”

　　顾荨时轻笑：“你不想获得我的寿命和技能吗？”

　　她有些褐色的双眸中是看不清的隐晦情绪：“你我本来就是偶然组成的队伍，本来关系就淡薄，我……”

　　她还没有说完就被慕九野冷静打断：“你救了我，我会报答你的。”

　　“非人类的世界没有报答。”顾荨时冷静出声。

　　慕九野很讨厌听到“非人类”这个词，他真的迫切想要摆脱这个词，可他明白，他的一生，都注定是非人类。

　　“可我学的伦理纲常告诉我，我要报答你。”慕九野抱紧怀中的人，眼神坚定。

　　“呵……”顾荨时莫名脑海中出现一个白衣衬衫的少年，他背着光，微风吹动着他细碎的头发，他笑着握起自己的手，冰冷的吻落在自己的额头上。

　　“我会报答你。”他的话与慕九野如出一辙。

　　……

　　回忆被疼痛撕扯戛然而止，顾荨时只觉得心冷和身体疼。

　　在她冥想的这段时间慕九野已经把她抱上了车。

　　慕九野给她披上一条毯子，说道：“我们走吧，去医院。”

　　顾荨时这时呼吸已经很微弱了，她竭力支撑着身体，摇摇头：“不，往北一直走，有个医务所，外面包装是一个饭馆兼旅馆，叫‘盼君归’，那里是非人类专属的医院。”

　　慕九野顾不得多想，他直接带着顾荨时来到了顾荨时所说的医院。

　　这时顾荨时已经气若游丝，快要支持不住了。

　　他直接抱着她匆忙进去。

　　收银的是一个长着龙须胡子的年轻人，他长得年轻，却尽显老态，他轻微咳嗽：“鄙人叶龙，叫我阿龙便好。”

　　慕九野才无暇顾及他这些，他抱紧怀里脸色苍白的顾荨时，问道：“你可有救治她的方法？”

　　叶龙捻着自己的胡须道：“当然，只不过嘛……”

　　慕九野问道：“不过什么？”

　　叶龙看着慕九野，笑着搓搓自己的手：“客官怕不是头一次来吧。”他捏着自己的胡须，用斜眼瞄着顾荨时，还不忘补充，“嘿，我们这里明码标价，是要签一份协议的，看她这般伤重，同行的人可以帮忙代笔。”

　　慕九野见顾荨时的气息愈来愈不稳，他有些着急，等协议交上来时，也来不及多想，将顾荨时放在沙发旁，拿起笔来一挥而就。

　　叶龙摸着胡子笑笑：“好。”说着便招呼来的人，“送她去训练场战斗吧。”

　　慕九野一惊，他慌忙抓住叶龙的肩膀：“我们是来请医生医治的，为什么要我们去训练场战斗呢？”

　　慕九野大喊：“协议是我签的，如果是战斗，那也就是我要去战斗，你不要为难她！你……”

　　叶龙笑着打断他：“喂，小伙子，你再磨磨唧唧，她……”他余光瞥着一旁血色渐无的顾荨时，“她啊，可是会死的哟。”

　　慕九野看着一旁身上还有着玻璃碎片的顾荨时，鲜血顺着她的身体嘀嗒下来，血花一般，触目惊心。

　　顾荨时冷冷出声：“带我去吧……咳咳……”她气息已然不稳，但是毅然决然地支持着向训练场走去。

　　叶龙赞赏地看着她：“需要什么武器？”

　　“手枪。”顾荨时回答。

　　叶龙喊人：“来人，给346号病人一把手枪。”

　　有眼神的仆人立刻拿来一把手枪，交到了顾荨时手上。

　　顾荨时拿着枪，身体摇摇晃晃，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跌倒一般。

　　慕九野想去扶她，这时被叶龙阻止，他挥挥手，几个仆人过去，扶住顾荨时。

　　顾荨时感激地朝叶龙点点头，但是眼神中还是难以消去的冰冷。

　　不一会儿，慕九野便随着叶龙来到了训练场，他看到周围人的欢呼，他们激动得拿着钱在进行赌注。

　　“我买346号死吧，那家伙身上都插满玻璃了，居然还选择手枪，估计手枪一震，她全身都得疼得一哆嗦。”

　　“对啊，不知道这手枪还有没有准头。”

　　“咦，对面那个男人是谁，他也是血淋淋的，听说也是将死之人，只是不知道技能是什么？对比一下，看他伤得比那个女生轻点，估计死的是对面那个瘦弱的女生吧。”

　　“我买346号。”

　　“哎，我也买346号。”

　　……

　　训练场上的人们被带了节奏，纷纷买下了346号死。

　　可慕九野啊，知道顾荨时的技能，他决定，豪赌一把，他拿出了顾荨时包里的钱，“我买346号赢。”

　　话音刚落，人们都沉默了，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慕九野顾不了这许多，他看着在一旁艰难行走的顾荨时，一脸坚定地说：“没有听明白吗，我买她，346赢。”

　　一时间小声说话的声音充斥着耳膜。

　　有的人质疑慕九野脑子出了问题，有的人将信将疑，还有的人想双赢，偷偷往346号盘里下了几分赌注。

　　可慕九野根本无暇顾及他们，他放下钱后的手都在颤抖，他并不知道对面的那位剩下的寿命如何，难不难磨，甚至都不明白，顾荨时让自己带她来的意义如何。

　　他听附近的人的谈话，多半也了解到了这个比赛的大致情况。

　　盼君归医馆的原则就是：互利共赢！

　　医馆会选择两个实力相当或者说损耗寿命相当的同类去战斗。

　　以此为赚头来吸引其他非人类成员来观看，他们会拿出金钱来交入场费，甚至是在医馆里面设置的赌场里面豪赌一把。

　　他们似乎很享受看两个濒死的绝望的同类的战斗。

　　而签订合约的同类，也是在豪赌，狭路相逢勇者胜，杀了同类的赢者自动开始治愈身上的伤口，死去的败者则作为医治这场病的医务垃圾而被处理掉。

　　所以刚刚慕九野签订的合约上面也清清楚楚地写着：欲想活命，便应弑神。

　　非人类一直认为自己是神。

　　可慕九野不这么觉得，他只觉得血腥，以及恐怖，以及冷酷无情。

　　但他还是在心里默念道：“顾荨时，你一定要给我好好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