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失忆少年

【2311年12月1日 21:46 光之国驻廊灞平原营地】

夜色笼罩平原，向西远望，便能轻而易举地看到远处大山脚下一座城市灯火辉煌，那是铁城。

“好熟悉的感觉啊。”沈尧凝视着远处那座璀璨之城感叹道。

“什么感觉？”一旁的赫云不解地问。

“家的感觉。”

“你在铁城住过？”

“记不清了，我对过去的记忆很模糊。”

“你的童年呢？这总该记得吧？”

“我没有童年······”

“没有童年？怎么可能——”

“十七年前的一天，当我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破败的农舍里，农舍的门从外面锁住了，我出不去。当时我又饿又渴，只好拿鸡蛋生吃······后来鸡蛋吃完了，我只好一直饿着，不知过了多久，门被几个穿军装的打开了，他们都十分惊讶地看着我，问我是谁，从哪里来？我努力地回忆，可无论我怎样努力都无济于事，我的记忆被抹去了。”

“进来的是我们的人？”

“不清楚，那时候光之国还没有呢。”

“什么叫做‘被抹去了’？”

“删除了，我从农舍醒来之前的记忆被删除了，听说还是西颚干的。”

“天啊，你确定吗？”

“不确定，这几天脑海里总会闪回一些片段，说不清是什么，只是感觉很熟悉，却又不记得······嗯，至少当时为我做检查的医生是这么说的。当时的那些人把我从农舍带回了军营，军营里的医生给我做的检查。”

“然后呢？”

“然后，然后他们说要送我乘火车去难民营，接着在车站等车的时候就遇到了田宇。当时人很多，我坐在站台一旁的稻草垛上，一眼便注意到了不远处人群中的他，他穿着一件油量的黑皮大衣，大衣底下漏出墨绿色的军装，他的周围是一群跟他衣着相似的军官。我被他深深吸引了，一直盯着他看。很快，他似乎也注意到了我，他穿过人群向我走来，身后跟着几个军官。他向护送我的士兵询问了我的来历，以及他们要带我去哪儿，当他听到要去难民营时，连忙说：‘不，你们可不能带他去那里。’

士兵说：‘可这是徐将军的命令，必须执行。’

‘那现在陆军元帅田宇命令你将他交由我来照顾，你是否执行？’

那个士兵顿时不知如何是好，又过了几分钟，那个士兵说他已向上级汇报了情况并收到了回复：徐将军准了。然后，田宇就把我领走了。”

“你还都记得。”

“都记得。在那之后的日子里，田宇几乎去哪儿都带着我。他问我认不认识字、会不会写？我的记忆全被抹去了，有时甚至连路都走不稳，更别说什么认字、写字了。他想送我去学校，但是没有一所学校愿意接收一个已经半大却连字都不认识的孩子。无奈之下，他只好一点点自己教我，语文、数学、物理、化学搞完了就讲打仗，讲排兵布阵······时间慢慢过去，我也一点点长大，他就像是我的父亲。之后的五年里，他似乎总是很忙，不再像之前那样用大把的时间陪我，我起初不适应，但最终也慢慢习惯了。后来，他率部在红城起义，建立了光之国，我本以为他终于又有时间陪我，然而事实却恰恰相反，他愈发的忙了，有时甚至连觉都不睡。红城起义一年后，我瞒着他加入光之国陆军，他知道后很生气，问我为什么不和他商议、知不知道上战场有多凶险？

我知道他是为我好，他一直把我当作那个刚刚从农舍里被找到的小男孩对待，他不知道在他多年的教育下我已经长成一个自强的有主见的青年。我只是想和他站在一个战线上，一起对抗西颚，我以为这样就能和他有更多在一起的时间。当我完成一次次的训练，终于走上战场时，我才知道，他的话是对的，战场太凶险了，第一次战斗，我在的连队就牺牲了一半的人。刚上战场的第一天晚上，谁都睡不好，但那天晚上他竟然来了，从远离前线上百公里的指挥部赶来了！那夜，我睡得很沉。”

“深藏不露啊，老沈，这么多年来你还从没提起过你的往事。”

“这是我一直保守的秘密，因为我不希望通过我被光之国元首田宇一手带大的这件事来换取他人对我的敬畏或是崇拜，我只希望靠自己的努力去获得属于自己的成功。”说完，沈尧放眼仰望星空。

晚风轻拂，树叶婆娑，一弯新月挂上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