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不是平常讨厌他的那种厌弃，而是整个人的那种……有什么东西被打散的那种厌弃跟沮丧？

戚盏尾巴高高仰着，乌溜溜的眼珠子深夜里看任何东西都格外清晰。

她就瞅着小少爷耷拉的脸，看样子是真的很不开心。

戚盏也没了平日看他的那股讨厌劲儿，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着今晚的他感觉格外可怜。

以前脏小子比这更可怜的样子她都见过，那时候想的就是这傻小子有点倒霉，但是可怜？

从未有过此想法，他与她只是个过客而已，一个是人，一个是妖。

人能活多久？区区几十载，她能活多久？几十年，几百年，甚至千年。

所以对着一个在生命这条海洋中的一粒沙子，谁会去想着他的喜怒哀乐？

浪费感情。

可是今天的脏小子看着就是怪可怜的，戚盏有些不自在的，把爪子放在脏小子手背上。

然后就看到前几天手背上抓的道道，已经结痂了，颜色挺重的。

还没等戚盏心虚，小少爷就冷淡的收回手，眼神看向别处。

要是可以他现在就想掐死这只野猫，但是他知道，别看眼前这猫看着小，实际上贼的很，他跟她还真说不定谁输谁赢。

弄也弄不死，小少爷就懒得搭理她，省的看着心烦。

可是没想到，下一秒野猫就把头又凑了上来，还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背。

小少爷回过头，看那只黑猫，夜里黑森森的，他也看不清什么东西，也就是一个大概的轮廓，他感受到这野猫似乎是在讨好他？

察觉自己的想法，小少爷感觉自己很是可笑，一只只会挠人的长毛畜生，讨好谁也不会讨好他啊。

一连几天，看得出来这猫对他是怀恨在心，而他对这野猫又何不是恨之入骨？

母亲刚走，父亲对他态度大变，府中又添新人。府中的人都是活了几十年的人精儿，别的没学会，就数见风使舵，察言观色，捧高踩低用的最好。那段时间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幸好有小曳陪着。

那时候他是真的拿小曳当成自己的精神支柱的，他失去了一切，他唯一有的只有小曳，而小曳唯一有的也只有他。

都是失去母亲庇护的无助幼子，他把生的希望全寄托在小曳身上。

就想着小曳活着，他也就会活着。

所以当小曳没的时候，他那时候也是真心感觉整个天都塌了。

后来也是真的没有任何想活的念头的，可是到了地府……真的是心有不甘吧。

现在他活下来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报仇，然后一步一步往上爬，他要站在最高处，有权有势有钱。

这世间上的任何人都要匍匐在他脚下。

可是没想到，好不容易捡回的一条命，在爬向高处的第一步竟然是放下他的仇恨，然后收买人心。

胡小子的眼神仅仅是同他对视了一眼，他就明白了，他们是一样的人。

经历过绝对绝望的人，都对权势觊觎着，他以以后的效忠来交换他这一次被他惦记的小命。

还有鬼三，他明明知道那天他们是一开始的始作俑者，一开始杀死他小曳的帮凶

但是……他确实是需要自己的人。

所以他真的很恶心自己，也很讨厌自己。恨自己忘了仇恨，可是想到以后，他必然会碰到无数次像现在这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