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桃花颜色好如马

婚期定在二月十二，昊辰这段日子天天在家里看黄历，把那几张纸都快翻烂了，最后定了这么个日子。

原本按梅姨的打算，正月里喜上加喜最好，可昊辰偏要等到二月春来，说天气转暖，好教江萍打扮得体面松快些。

梅姨拈着针取笑他：

梅朵“小郎官，你不急啊？”

昊辰“我当然急，可江萍怕冷，我担心冰天雪地的冻着她。”

梅朵“多穿些便是了。”

昊辰“那不成！我得让她漂漂亮亮地嫁过来，再说正月里客人不齐，也不够热闹。”

梅朵“你啊，总是要闹得人尽皆知才罢，恨不得天王老子来替你证婚。”

昊辰昊辰咧嘴笑，“于都尉要给我证婚，被我拒了，梅姨，只有你最合适。”

梅姨笑得合不拢嘴，这对小夫妻，嘴都这么甜。

成婚那天来了不少人，大多是街坊邻居，还有昊辰在营中的长官兄弟，江萍娘家没了人，便从一开始来时的院子出嫁。

梅姨推门进来的时候，江萍还在梳头。

这间屋子昊辰之前特意找人修缮一轮，又挂上些新的门帘窗幔，相当亮眼。桌上杂七杂八放了许多花花绿绿的盒子、点心、钗环，妆台上的首饰也堆了不少。

嫁衣是江萍自己绣的，她一向爱隐没于人群中，这件衣裳却下足了功夫，金丝银线，镶珠嵌扣，打眼得很。梳头梳妆的婆婆手重，那一把子好头发被挽得油光水滑，眼睛也被吊了起来，勾得细细的眉，点得艳艳的花钿，只是胭脂抹得重了些，看上去又娇媚又喜气。

梅朵“纵是没有娘家人，待会儿出门也记得哭一哭。”

梅姨抵住她的额头，轻轻嘱咐道。

江萍听得这话，眼睛已经开始发酸。

梅朵“把眼泪收着，做做样子便好，别花了脸。”

梅姨算是双方的长辈，忙完这头，还得往那头奔走。

没多久，院门外响起了鼓乐声，一顶大轿从大门进来，乌泱泱站了一堆人。于都尉准了昊辰把营里的战马牵出来，他此刻高头大马，意气风发，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喜气。

院里鼓乐也迎上去，江萍拜别这间屋子，便由喜娘掺着上轿。

原本这半条巷子的脚程是用不着骄子，可昊辰要样样齐全，也就由着他去，四抬四扶，出了大门。

正堂里一阵迅疾的锣鼓声，接着桌椅板凳也都响动起来，和着亲朋的哄叫，惊飞了檐下啄食的喜鹊。

昊辰牵着江萍，觉得她约莫有些紧张，攥得愈发地紧。

门槛早早地被昊辰给揿了，火盆也不用跨，这些规矩他倒说可有可无。

傧相喝礼，拜了天地，请出梅姨受了四拜，礼便算成了。

重骑营的兄弟同昊辰皆是过命的交情，说话也是爽快随性。于都尉掐着他的后颈皮骂：

老子给你证婚委屈你了？小兔崽子！”

“不委屈不委屈，怕您辛苦……”

“官人少喝点，你也少喝点，过会儿不打算洞房了？”

“夫人放心，我们校尉酒量大着呢！”

“走走走，咱们去给梅姨敬酒。”

“新娘子长得什么模样啊，打眼不？”

“街上的夫人都夸呢！我姑娘也喜欢她。”

……

酒过三巡，人人都带了醉意。

梅姨拦住了阿冲敬给贺辰的酒：

梅朵“行了小郎官们，还不放你们校尉去洞房吗？”

阿冲“梅姨，不是我们刁难，他自己不敢去，方才于都尉催他去新房，他慌得不成样。”阿冲笑道。

梅朵“平日里多灵跳的小郎官，怎么这时候这么出不得众，”凑近了低声道：“江萍从早上到现在没吃东西了，她又守规矩，没人劝她是不会动的，快去瞧瞧她。”

一群人一起把他拥入洞房，大家都识趣得很，闲聊两句也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