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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正廷(古篇十六)

陌上——九世情缘

这两日,辞新学院内的日常与以往有些不同,具体来说,就是如胶似漆天天腻在一块儿的师徒竟然没有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就是吃饭的时候,也是一个刚来另一个就急匆匆的走了,见着对方溜得比兔子还快。

向来八卦的吴阳实在是忍不住内心的好奇,在饭桌上暗戳戳的问一旁的朱正廷,“你跟曦瑶殿下这两天怎么了?”

正夹着一根菜的那只手抖了一下,菜没夹住朱正廷又将它夹起后看似波澜不惊的说:“并未如何。”

“你就别掩饰了!你们这两天跟耗子躲猫似的玩捉迷藏不腻我和轩辕都腻了!”吴阳朝天翻了个白眼,俊脸上充满不屑。

朱正廷无言以对,只有沉默。

“说真的,你是不是惹人家小姑娘生气了?”三十六试探的问道。

生气?朱正廷仔细想了想,莫非是因为那日的……,

他及时打断自己的回忆,也确实是该生气的,他的举动着实欠缺考虑,太过逾越,男女授受不亲,再怎么说曦瑶一个女儿家……

他心中翻来覆去的想,脸上的表情也不太明亮,吴阳见他这闷声不吭的模样,就猜自己肯定是说中了,像长生这样的呆头鹅,要是不惹姑娘家生气才奇怪呢。

“既然你惹了人家生气,自然要主动承认错误,女孩子很好哄的,你只要……”吴阳凑到朱正廷的耳边一顿嘀咕。

我靠着窗,一手支着下巴,一手算着手指,已经有两天没有和先生一起读书练功了。

平日里,或跟着先生在藏书阁里看书,或者在后面的院子练功,那里还有许多先生亲手栽种的花草,他没事的时候也喜欢捣鼓这些,总之,跟在先生身边总是有许多的事情可以做!这么想着,我就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趴在窗户上提不起劲来。

算了,与其无所事事,不如好好练功!

我现在可是要十倍百倍用功的人!如此想着我又提起几分精神,盘腿打坐,凝神聚气修炼起来,待气息运行一个周天后这才起身,打算去院子里练练剑法。

如今我修为不足,若想在锁青宴上赢了其他学院的学生,最保险的办法就是稳中求胜练习自己最熟悉的功法

无论是现在还是梦里,我最熟悉的无疑是钟山风雨剑,要如何将这套剑法习到最极致,就是我现在所要追求的。

国教学院入门一路顺着主道走下去,第三间教学楼后有一块大的空地,已经荒废多年,杂草丛生,先生刚来时,还一片贫瘠,看上去十分凄凉,如今已是芳草萋萋,不得不说,他对这些东西总是有自己的一套方法。

已经变成一个院子的空地,种着许多的花树,围着池塘边那颗巨大的榕树,有时候我会和先生爬上去。

从高处能看见灯火如昼的皇宫,威严肃穆的离宫和远处隐约有钟鸣声传来的天书陵,它们都离辞新学院很近,但似乎又很远,但我知道,总有一天,那里的灯火会一路如灯河般蔓延过来,照亮百花深处的国教学院,照亮我身边眉眼如画的少年郎。

我平时和先生来这练功,他总是拿着那只榕树枝做的戒尺,说这就是国教学院的教规,若我有半分懈怠,就会敲我一下,不疼,落在掌心还有些粗糙的痒,我笑笑,低喝一声招来落雨鞭。

现如今这个大陆上,还有这么多的强手和隐敌存在,我只有不断的往上攀爬,再高一些再高一些,才能清除掉那些挡在先生路前的阻碍,为此,一丝停留都不得!

嗜血鞭随我心意发出低鸣,荧蓝的电光隐约乍现,我一步跃入中间,鞭随人动。习剑者,要心存剑意,以身为刃,才可将那一招一式都凝结在自己的手中。

钟山风雨剑,我却不能再熟悉,那套梦中演练过无数次的剑法,引天边风起云涌,剑光凌厉,鞭过之处扬起一阵无形的气,摇落一树的花叶,簌簌作响。

眼前飞花乱眼,竟让我生出几分不真实感来,那花落在我衣袖见,又被我一个转身扫落,落雨鞭落地时,已经沾上了许多零落的花瓣,一片花瓣洋洋洒洒的落在我鼻间,我莫名的心情一好,就这样傻站着,任由花落下。

“曦瑶。”

我转过头去才发现先生竟然坐在一旁的树下,手中拿着一本书,身上同我一样,也是落了一身的花,应该已经呆在这好一会儿了。

他本就生的十分好看,要与那皓月清风媲美人间绝色,再看他披着长衫,握书靠在树下的样子,倒和民间传说中,不食人间烟火的蹁跹客一般无二。

先生拿下发上的落花,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跑过去,却没有贸然靠近他,这时他微扬起头,眼睛在阳光下透着浅浅的茶色,神情温和的笑了,“傻站着做什么?坐下来。”

我点点头,乖巧的坐到他身边。先生抬手扫去我身上的花,嘴里还说着:“我在这好一会儿了,见你入神便没有打扰你,怎知,你竟摧残起我这些花花草草来了。”

“我……没太注意。”我有些愧疚的埋着头,稍不留神多用了些力,把先生的花都给摇散了。

先生嗤笑一声,低低的,好听极了。他还是那样不急不躁的语气,“无碍,再种就是了。”

“前两日的事……”先生突然停顿了一下,

“是为师考虑不周,还请你不要生气。”

他说完,脸上的表情很是诚恳,我反倒闹了个大红脸,连连摆手,“先生不要这么说,落落没有怪先生的意思……”

“那我就放心了。”听见我没有生气的意思,先生舒了一口气,眉宇间的思绪也浅淡了很多,他看了看天色,突然笑起来,“今日有灯会,可想去看看?”

灯会?

我眼前一亮,连连点头。

若说我最喜欢的事,当然是先生陪着我到处玩了,听说神都的灯会可热闹了,可是以前住在百草园里,陈叔叔看的紧,还有李女史在耳边唠叨个不停。

作为一个公主,要如何如何的循规蹈矩,可我不喜欢规矩,也不喜欢遵守。

入夜时,神都大街小巷都挂起了七彩的灯笼,街道两旁的树上是一个个垂下来的小灯,绕城而过的洛水上洒落琳琅的光影,如天边的银河一样。

飞鸟从神都瓷蓝的天空上方飞过,偶有巡逻的军士骑着金翅鸟掠去,人们结伴同行,在让人眼花缭乱的小摊前穿行,酒楼上抱琴女正弹奏一曲春江月夜,正是一夜繁华鱼龙舞。

我就在热闹的街头,拉着先生的衣袖,兴奋的四处乱看,他怕我走丢了,还特定出门前千叮万嘱不许我离开他的视线范围,我从小摊处买了个狐狸脸的面具,戴在脸上吓唬先生,先生只是点了下的头无奈的笑笑,我向他吐了吐舌头,也不气馁。

有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从我们面前走过,我可怜巴巴的看着先生,他平时不让我多吃糖,因为妖族的换牙期要持续到十六周岁,也就是说,我!

未来的妖族女帝,现在还是个需要换牙的小鬼!

先生受不了我的眼神攻势,无奈的说:“只许这一次。”

他跟小贩买了串糖葫芦递给我,我咯咯的笑了两下,“谢谢先生,先生对曦瑶最好了。”

突然先生的视线不知道被何处吸引,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是一个卖簪花的妇人。

我不解的看着先生,他却拉着我走到那摊位前,拿起了一朵只有三朵花瓣的红色簪花,对着我的发间比划了一下,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然后伸到我面前说:“若我记得没错,这应该是你们妖族才有的花吧。”

“啊?是的。”我傻愣愣的看着他,而且还挺常见的。

“那你可喜欢?”他又问我。

“喜欢。”我们妖族的花我当然喜欢了,我理所当然的点头。

下一刻,那朵花戴在了我的发间,我猛地睁大眼睛无措的看向先生,他只是掏出钱递给那个妇人,先生可知道。

这是我妖族男女之间互表心意的花,因为叶开三年,花开三日,又有三生三世之意,所以它的花语是,长相思。

长相思

长相忆

长相依还没等我开口问先生,人群的那头传出一阵喧闹的声音,我和先生顺着人群看去,远处聚集了很多人,似乎正在举行什么有趣的活动。

先生见我一直盯着那处看,干脆拉起我往那走,“既然想去,就去吧。”

他指尖温热干燥,圈住我的手腕,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就好像,只要跟着这个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不要去担心会发生什么,未来会如何,只要这只手还一直抓着,就不会害怕……我犹豫的想用另一只手去碰一下先生的那只手,还是忍住了。

我们走到了刚才一直喧闹的人群中心,才发现这里的人是在玩游戏。这是个叫“心有千千结”的游戏,这里有成千上百根打了结的红绳,它们相互缠绕系着穿过城中每个地方,随意解开一个结,就会走向一个不同的地方,再解开最后一个结时,你会和你最期待的那个人遇见吗?

我心念微动,说实话,很是吸引,我想知道,不靠天赋,不靠寻踪鹤,不靠千里钮,只凭自己,我能不能在这千百个结中的某一个找到先生……

又或者说,绳子的那一头,先生是不是做了一样的选择,其实这个结果毫无意义,概率可能都是不确定的因素,修道人讲究顺天意而为,如果天意我没有找到先生,又怎么办?

无解,所以我犹豫了。

在我犹豫时,那只熟悉的手却拉着我走到那满地的红绳前,我抬起头,撞入先生波澜微光的眼中,“怕什么,在玄幽子的幻境里为师能找到你,这次亦然。”

我这才想起,那时,先生就是打碎了假的镜子,将我从幻境里解救了出来……

心中豁然开朗,我竖起手指,“一诺千金啊先生。”

“好,一诺千金。”先生微笑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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