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直休息不好。
通告很多,忙起来总让人觉得头大。
晚上的时候睡不着,白天做节目时却晕倒了。
我真想知道我这是平时吃的安眠药后劲太强,还是说我的反射弧实在太长。
我还是把他送走了,我照顾不好他。
再见我亲爱的宝贝,离开妈妈你会更好。
再醒来的时候,我躺在森川医院。
经纪人应该是在处理危机公关。
我听医生说,是因为太劳累了,缺乏休息,所以才会这样。
索性没什么大事,正好借机休息两天,睡够之后,果然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
其实晕一下也好。
过去的是非因果,早已经解释不清。
来来回回的三角关系,误会,错怪,蝴蝶效应,压得我喘不过气。
现在终于睡了个好觉。
经纪人还在冲着电话焦头烂额,而外边的记者都在抢头条。
公司盘算着怎么借机炒作一把。目前看来,只有我最平静幸福。
当然,前提是忽略掉刚刚找过来的某人。
我正在床上躺着,听着走廊上有动静,我的经纪人口气突然变得凌厉。
而另一个同她对话的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匆匆的年少时光里,他的声音对我而言是何等的烂熟于心。
烂熟于心,多么矫情的形容词。可又多么贴切。
“叫他进来吧。”我努的力大声说着,“他是我的朋友。”
不久,果然是朱正廷推门走了进来。
难得一见他又穿上了白色的衣服,一如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年,想起他看见游戏机房就走不动的样子。
让我莫名想笑。
“你怎么来了?”我微笑着坐起来,草率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
“怎么没在家里…陪你未婚妻?”
“哦,她挺好的,这不是听说你生病进医院了,所以来看看。”说着,他低头笑了一下,笑容里带着他一贯的坦然与羞涩。
记得他之前很喜欢抬着头无所畏惧的笑。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会低着头笑了呢?
曾经少年脸上的自信满满,也变成了现在的温和老成。
看来这些年,改变的本来就不止我一人。
而我,并是不知道他的笑是因为想到姬野,还是因为看到我。
如果是因为我的话,他是不是,有可能原谅我呢?
“那,谢谢你啊,朱正廷。”我还是对他展颜一笑。
我们都刻意不再去提曾经的不愉快。
我想,大概是因为最后留下的人寥寥无几,所以我们再也没有当了初肆无忌惮的勇气吧。
我们彼此之间的话并不多,但仿佛都视对方为抓住过去的最后一根枝蔓,就算布满利刺,一触即痛。仍不知为何,不肯彻底放手。
“正廷,等你处理完这件事,咱们出去坐坐吧。”
朱正廷默默削完一个苹果:“上次我回来的匆忙,也没时间和你聊聊。
我仔细想过了,当年那几个人,现在只剩下咱俩了,不如咱们也讲和吧…”
我感觉自己的心跳好像漏下了半拍。
其实痛恨和原谅之间往往都是一念之差,只是我没想到朱正廷会先提出讲和这两个字。
在我的印象里,我们几个人中,他一直是最不愿妥协的那个。
“怎么了,曦瑶?”他笑了笑,避重就轻的向我打趣,“你不会高兴的说不出话了吧?”
“啊?”我回过神:“没有。就是谢谢你啊,朱正廷。”
他吧手里的苹果递给我,“曦瑶,你老这么客气干嘛。”
我接过苹果,点点头,却依然不知如何开口,千丝万缕,无从诉说,百转千回,难理头绪。
我恍然间意识到。
人生在世, 你可能不是被别人丢下的,也不是为别人准备的,一切自由生长。自己种花自己开,自己开错自己败,而时间吹落的,也交给时间捡起来。
也终能等到有一天,被一个笑容击败,得到一句“不如我们讲和吧。”
然后可以有一个机会点点头,用一滴泪,还清一个人。
父亲催着我去拍婚纱照。我找了个理由推脱了。
时间越长,我发现我越加不了解自己。
一个人从幼稚走向成熟究竟是在什么时候?
是母亲去世的时候?
是在日本自己生活的时候?
是大家共同抵抗困难的时候?还是出国的时候?
又或者说,是现在,我和程曦瑶在一起聊天的时候。
最近一阵,我和曦瑶来往莫名变得频繁,我总是思考我这算不算是婚前出轨。
因为不管怎么样,程曦瑶都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女生。
但转念一想,如果这个人是曦瑶的话,或许并没有什么。
毕竟当年有过许多关于她喜欢我的谣言,她也都澄清了不是吗。
然而,今天本来说好要去照结婚照的,我却突发奇想,跑来了肯德基。
“哎,曦瑶!这!”我朝刚刚进门的程曦瑶挥手示意。
她侧头看到我,笑了一下,走过来,在我对面坐下。
“朱正廷,怎么突然来肯德基。像冒充大龄文艺青年啊?”她说。
我没回答,却把手边的炸鸡推了过去 “你要的炸鸡。这回我想着买了。”
她笑了:“你怎么这么过时啊陆之昂。谁告诉你我现在还喜欢吃炸鸡了?”
“哎?不是你说最喜欢的就是炸鸡了吗?”我为自己贴心却得不到回报的行为而感到不爽。
“对啊,但是这汉堡里不是有一整块炸鸡吗。”她一脸无辜。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
我突然感觉到有一丝痛心疾首,这对话似曾相识,时隔多年却依旧让人觉得憋屈。
我抬头,对上的是程曦瑶满脸的笑意。心里这才恍然大悟,她这不是在玩我吧。
“既然你不喜欢,那算了。”于是我作势将炸鸡拿回。
“哎。”她果然急忙制止了我的动作。
“你既然都买了,我怎么好意思拒绝你的一番好意。”
“不用不用,我自己吃就行。给你喝咖啡吧。”说着,我往后坐坐,把炸鸡拿在手里。看着她,一脸挑衅。
“朱正廷,反了你了。”尽管她当年的马尾辫已经变成了黑茶色的卷发,可叫起板来,气势依旧不减当年。
“真该让吴阳好好管管你。”
一句话说出口,她却猛然间沉默了些许。
这些日子以来,我有事没事就会曦瑶七聊聊天,就像当年一样。
然而我们却一直有意无意的对吴阳,阮夏这些人缄口不言。
因为有些事情是心里的一道坎,我们在这个复杂的社会里变得小心翼翼,把对方视为过去的一部分,盲目的寻找着那时候自己的影子,享受着局促的温暖。
年华一派细水长流的模样,绕着明亮的城市,喧嚣的街景,像一条贪吃蛇,寻找路线前进,避免碰到落在身后的另外一个自己。
而那些刻意被忽略的人,就像扎在心底的软刺,心一动,万劫生。
我把炸鸡重新放回她面前。
“炸鸡配咖啡能好吃吗,我买了可乐,和可乐吧。”
她摆摆手:“不用,这样也挺好的。”
“好吧。”
我点头:“对了,我下午要去和姬野拍婚纱照了。”
“好啊。”
她笑道:“祝你们幸福。照片照好了别忘了给我看看啊。”
“干嘛”我打趣道:“你打算把自己p上去啊?”
“你想得美”她作势白我一眼
我低头笑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习惯低头笑,青春不再,便更难有那样无忧无虑的生活和肆意的笑了。
归宿是个恍惚的词,现实又迷离,我们很难判断归于起点,还是落在终点。
你所热爱的不一定拥有,你所向往的不一定抵达,你所眷慕的不一定停驻,你所坚定的不一定持续。
我理解的归宿,在起点和终点之间,经过与快乐的谈判,与痛苦的和解,适合你的生活方式,就叫归宿。
它可以改变,但不能丢失。
如果现在的生活可以是我最终的归宿,那么我想,我一定会欣然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