蝎揭留波随手将手上被内力震碎的湿漉漉的碎瓷丢远,又取了手帕擦拭手上茶渍。
“我记得,你说过不会插手这些事情的?”
这是蓝深当初拒绝蝎揭留波留下的原因之一。
“抱歉,蝎大哥……”
“不必道歉,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蝎揭留波声音低沉又迅速。
他总是不喜欢蓝深太过多礼,礼多了,好像关系就远了。
房间里沉默了一阵,蓝深清冷的声音再度响起。
“蝎大哥,有些人不值得你倾尽一切……”一个满身尽是亲近之人怨气的人,真的不值。
“那你呢?”被戳到痛处,蝎揭留波阴郁的脸上带着些许愠怒。
“你口口声声说我义父不值得,你身边那两个人就值得你付出吗?”
“别怪我没提醒你,还是好好看清楚身边的人,到底是人是鬼再说!”
蝎揭留波不是会妄言的人,他既然说了,便是已经确定了。
所以温客行真的是鬼谷之人!
久存心底的猜测几乎被证实,饶是蓝深性格冷静,也微微睁大了眼。
呼吸乱了片刻,蓝深镇定下来。
他轻轻放下茶杯,放缓了语气,有些安抚的意味,“我知道,蝎大哥是在关心我。”
少年的声线清冷悦耳,尤其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时,蝎揭留波就是有再大的火,也被抚平了。
但他还是背着身不去看蓝深,对他一言决断的“不值得”耿耿于怀。
“蝎大哥,或许是我多管闲事,可你于我有恩,又待我和兄长一般……”
蓝深注视着蝎揭留波挺拔的背影,并没有再逼他面对自己。
他明白,要一个人正视自己视为信仰的存在的欺骗,是一种多么痛苦,又难以接受的事实。
“我只是想请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看看那个人,真的视你为子吗?”
蝎揭留波浑身一颤,垂在两边的手不由自主握紧,身后蓝深已经在告辞。
“蝎大哥,我言尽于此。”
这场雨来得凶猛,下得酣畅淋漓。
雨很大,风也大,齐齐在天地间狂嘶乱吼。
秦松送了把伞给他,不过对方言语里像是还想留他住几天。
蓝深摇了摇头,也不知赵敬什么时候就会来这里,他留在这,只会演变成尴尬。
蝎揭留波又一直在避免他与赵敬见面,蓝深不愿他为难,便也遂他的意思。
秦松就不再劝了,领着他出去。
道别后,秦松目送着白衣少年走入蒙蒙雨雾中,又回到自家大王与少年谈话的房间。
蝎揭留波还保持着原本僵立的姿势,向来慵懒的眉眼染着无法形容的纠结痛色。
真的毫无察觉吗?
他问自己。
怎么可能呢?
他蝎揭留波能从底层一步步爬到如今的位置,固然有义父赵敬的支持,可也离不开他自己的聪敏智慧。
何况义父那样老谋深算的人,怎么可能扶持一个蠢货呢?
所以蝎揭留波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只是不愿意看透。
他只是情愿被蒙蔽。
可蓝深的话,却撕开了那块他心甘情愿挡住眼睛的遮羞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