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十月,北平城已经大雪纷飞三日未停歇了,冷则冷已,美也是真美。
趁着小丫头外出买东西的空档,易芷安便掀开那御寒的棉布门帘走出去站在廊下赏起了雪。
鹅毛般的雪花一团一团的从天上飘落,洋洋洒洒尽显浪漫之意。
易芷安忍不住伸出手去,接住一团飘落的棉絮,看着它在手心里消失,化成凉水自指缝间溜走。
昨夜受得伤有点重,两位哥哥为了不让她受了寒气,特意将她留在了客栈歇两天,等雪小些再回家。
若是让他们瞧见她公然在此处玩雪,估计得气的跳脚。
思绪至此,偷偷做坏事的感觉让易芷安更觉刺激,不禁笑的更加恣意几分。
突然感觉有人将视线柔柔地落在了她身上,几乎出于本能,她很快警觉起来,往那视线的方向望去,却未见异常。
因为下雪,外面并没有多少人,可楼下却竖着一块儿大大的画板,画板后面似乎有人,只见身形,不见其貌。
视线估计就是从那来的,易芷安往右挪了几步,正想一探究竟…
任何人阿芷,这么大的雪怎的站在外面啊?
一道熟悉的温柔女声响起,易芷安收了眼里的戾气,转身时已是目光狡黠,透着一股子小女儿家的娇憨。
易芷安嫂嫂,你来啦~
一声嫂嫂叫的来人不禁红了脸,却也未曾反驳,而是快走几步,将易芷安的手包在手心。
任何人手这样凉还敢穿着单衣就跑出来?怪不得乾生老说你不让人放心呢。
乾生是易凛祈的字,而易凛温的字是乾枫,这也是大家伙叫他们生爷和枫爷的原因。
而面前这位笑容清浅透着暖意,落落大方,气质卓然的女子,是早与哥哥易凛祈订了亲的沈家小姐,沈初云。
易芷安雪景太美,情不自禁。
易芷安嫂嫂快进屋,外边凉。
易芷安笑了笑,抬手就要拉着沈初云进屋,却反被她拉住了手。
任何人我不进啦,今日是陪祖母去广德楼听戏,还未开锣,偷跑出来瞧你。
任何人却不想听说你又离家出走了,我的大小姐,你的两个哥哥又哪里惹你不如意了?
一说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说是特意去瞧他,其实是去瞧自己未来丈夫还差不多。
易芷安也不揭穿她,未来嫂嫂的面儿还是要留的,随即笑着宽慰她。
易芷安也没甚的,大哥日日忙生意,总也见不着他,二哥又总是数落我,寻个法子吸引关注罢了,嫂嫂不必为我担心。
任何人你呀…
两人又拉着手说了半天的体己话,小语也回来了,沈初云这才让小丫头把带来给易芷安的点心给了小语,带着人离去。
易芷安说这一会儿话的功夫,已被楼下那灼人的目光瞧得浑身不适,目送着沈初云下楼又往那处看去。
楼上的角度依旧瞧不出什么来。
易芷安小语,你方才上楼可瞧清楚那人是谁?
小语虽然跟易芷安亲近,却是正经的家养丫头,没受过什么训练,只晓得照顾自家小姐,自然不会注意这么多。
任何人小姐先进屋,我去瞅一眼。
小丫头也不等易芷安同意,就见她一溜烟儿的下了楼,装作要外出的样子往大门走去,绕了一圈又跑回楼上。
任何人小姐,小语瞧清楚了,那是尚家公子,正画雪景呢,只是还画了雪中的小姐和沈小姐,十分好看呢。
听她这么一说,易芷安突然想起昨夜许老三手下说的那个尚公子,昨夜还跟她同床共枕的男人,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
易芷安哪个尚公子?
任何人还有谁啊,这京城里会作西洋画的,可不就金雁路的尚家公子一人嘛,他可是被那些个文人们称为大艺术家呢!
易芷安忍不住皱了皱眉,这金雁路的尚家,却是只有一位留学归来投身苑馆的尚公子,会唱戏,要采景…那就是他了。
这么快就找上她了?还是被他看见了吗?这要是因自己的一时心软,铸下大祸可就不好了。
易芷安走,我们去会会这位尚公子。
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