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青山多妩媚,”
“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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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云平在衣柜里翻翻找找几个时辰,最后还是在师娘的帮忙下选了一件灰色缎面绣青竹的长衫,儒雅庄重不失少年气。
等他出了玫瑰园,陆晚吟已经等的无聊到数地上的青石板了,头一回见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眼神,她好笑又感动。
瞧那一遍遍攥紧的手,便可知他他有多重视这次见与她父亲见面。
陆晚吟知他紧张,莞尔一笑走过去挽住他的胳膊,今日为了他,特意穿了身素白的旗袍,两人倒也登对。
栾云平的师娘王惠见他们这般,又细细叮嘱了好些规矩细节,这才把自己按照女婿头一回上门的规矩准备好的礼品交给他。
两人坐黄包车到了陆府,下了车栾云平一个劲儿攥紧了陆晚吟,颤着声也不知在安慰谁。
栾云平我在呢,别怕。
陆晚吟低眸浅笑,好笑点头,咱俩到底谁在怕啊?
陆晚吟嗯,我不怕。
认真的应了他,又安抚地摩挲了一下他的手背,感觉他好点了,才带着他进门,这一次是堂堂正正地走进了陆家大门。
来到正厅,陆老爷和夫人都已经等候多时了,就连陆竟琛都回来了,坐在下首端着杯茶吊儿郎当的望了他们一眼,一副看好戏的嘴脸。
陆晚吟头一回恭恭敬敬地对上头的两个人行了大礼,然后才将栾云平正式引荐给父亲。
陆晚吟爸爸,这是栾云平栾先生。
栾云平上前规规矩矩的见礼,甚至陆竟琛都未曾落下,这才把手里的东西恭敬递上。
栾云平初次登门,这是晚辈的一点绵薄心意,礼数不周之处,还望伯父伯母海涵。
任何人不用客气,老夫受不起!
陆老爷冷眼一扫,语气里的不善任谁都瞧出来了,陆晚吟一愣,正要开口,陆竟琛先一步叫身后的下人去接了栾先生的礼,打断了她。
她打眼瞧过去,陆竟琛脸上也多了几分严肃,正对着她摇头。
栾云平伯父是长辈,自然受得起。
栾云平也悄悄拉了一下她的手腕,顺着陆竟琛的招呼带着她坐下。
他早知陆老爷看不上他,也料到了今日不会这般顺利,这会儿反而是沉下来了。
这是她父亲,这一关无论如何都是要过的。
任何人老夫记得上一次见到栾先生,还是栾先生替小女上门唱戏,今日再见,便已然要我的女儿亲自上门去请了,手段如此高明的能人,老夫自然受不起你的礼!
陆晚吟爸爸,是我自己要去接他的,你挑他的礼作甚?
陆晚吟脸色都白了,要早知道她去这一趟能给他招这么一顿说,她到宁愿自己在家等他。
陆老爷却像听不见她出声似得,磕了磕手里的烟袋,沉沉的继续开口。
任何人上一回栾先生的柳梦梅唱的极好,一出熟戏唱的如此自然,想必栾先生也差不到哪里去,甚至青出于蓝。想那丽娘好好的一个大家闺秀,只是动了访春之念罢了,便被那厚颜无耻的书生勾引的不知南北,几经黄泉路…好好的书生,读的多少圣贤书,最后都能全然用在勾引官家小姐身上,若是精于此道的戏子,只怕更是得心应手罢!
任何人我的女儿,生来高贵矜持,非下等人所能指染,就是那满身才华的书生,我也不会让她下嫁,何况是低贱的戏子!
陆老爷这些话,字字诛心,切入骨髓,方才被陆晚吟递到手里的茶杯被栾云平攥得紧紧的,关节都泛了白,也不觉茶水烫手。
陆晚吟爸爸!
陆晚吟站了起来,刚要阻止,陆夫人抬手一挥,一个婆子立马过来扶住了她。
虽说是扶住,其实用钳住还差不多,那枯瘦的手十分有力,用暗劲掐的她说不出话来。
她疼的冷汗直冒,转脸狠狠瞪了她一眼,她却像瞧不见似的,对着众人笑的一脸和善。
果然是陆夫人手底下的人,行事风格真真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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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众生皆草木,”
“唯有见你是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