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年后。
“二爷今日开嗓啊，可惜了我们没福气听着了…”
“谁？二爷？可是那德云社张老板？”
“他今儿开嗓吗？可了不得，三年未唱一句，只在小园子唱小曲儿，他开嗓我们怎么没收着信儿呢？”
“要不说我们没福呢，今儿二爷给督军府唱堂会，唱王宝钏，陶云圣亲自给垫武生…这我们上哪儿听信儿去啊！”
“呦，督军府啊，怪不得呢，也就川爷能请得动他…”
“可不么？那可是我们京都如今的主儿，谁敢不从啊…”
“可我听说川爷跟二爷不对付啊，二爷也是个傲的，这俩人哪来的交情？”
“二爷跟川爷不对付？怎么回事啊？”
“一看你就刚从外地来不久吧？二爷跟川爷那恩怨，三年前可谓无人不知…”
“别提了，让川爷知道了还想要脑袋吗你？”
“就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有甚好提的…”
……
茶楼二楼雅间里坐着一对男女，听着一楼热闹喧嚣的议论，少年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抬眼瞟向面前淡定嗦茶的少女，清俊的脸庞已然长开了不少，带了笑意更显朗月清风，只是眼神里多多少少有点调侃的意味。
于梓杰阿姐，刚一回来就听自己八卦的感觉如何？
于云臻哎，别瞎说啊，人家可一个字都没提我。
于云臻抿了一口杯子里的花茶，眼神忍不住朝楼下瞟了几眼，耳朵可注意着楼下的动静呢。
这一番作派，将口是心非诠释了个完全。
于梓杰那今晚陈府的酒席，去是不去啊？人家帖子可递了好几回了。
于梓杰笑了笑，丝毫不与她计较便直奔主题。
于云臻你带我来这儿，不就是为了让我听见么？给你个面子，去。
于梓杰那便多谢阿姐配合了。
于梓杰双手捧起茶杯托底，以茶代酒与于云臻的杯碰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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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府的宴会中西合璧，既有传统的戏班子，也请了西洋乐队演奏舞曲。
律动的音乐响起，不少年轻人便寻着自己的舞伴加入舞池，一些个没舞伴的青俊年，也邀请着漂亮小姐共舞。
你未婚我未嫁，都没有舞伴，大多数人都是允的，这样一来一直拒绝的于云臻便显得尤为突出，到了她这的人就没有不碰壁的。
陈彦川眼瞧着楼下她身边越围越多的男人，皱了皱眉仰头干了杯里的红酒，下楼越过人群朝她走过去。
陈彦川姑娘，可否请你跳支舞？
于云臻甚至都未曾抬眼，朱唇微启吐出的便是出口许多次的话语。
于云臻不了，已有心上人，我家先生醋劲儿大。
陈彦川不知是哪家公子？何日请我吃酒？
陈彦川再度开口，于云臻才回过神来，瞧着他打发了几个世家子弟，施施然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于云臻是那台上的角儿，今日的王宝钏，至于何日吃酒…得看他何日娶得了我啦。
她提起那人时依旧眉眼带笑，眸光粲然，只是如今她的目光多了几分柔情，似百年美酒，熏然醉人。
陈彦川啧，果然是为他而来，我到平白为你们搭建了重逢的戏台，又做一回冤大头。
于云臻因果循环，川爷不觉得这本是你该做的吗？
于云臻勾唇浅笑，瞟了他一眼，语气一转，带上几分认真。
于云臻这几年，还要多谢川爷对于家百般照拂。
陈彦川你也说了因果循环，于家供着我的军需，我护着于家也是应该，一报还一报嘛。
陈彦川话语里半真半假，抿了抿唇角淡笑着点头，感慨她确比三年前多了几分沉稳大气。
陈彦川刚回来三日就急着见他…既然这般割舍不下，三年前又为何执意要走？
于云臻我不但要他爱我，我还想他余生都只爱我一人。
于云臻唯有失去，能教会珍惜。
于云臻伸手可得的东西，只会让人觉得平常，过分廉价了些。
于云臻先不说你如何，我与他，终是他做错了事的，我对他向来心软，若稀里糊涂原谅了他，指不定日后还要怎么被糟践呢，若他再说我通奸，我也得受着？我需得让他记住了教训。
陈彦川眼里闪过几分震惊，他从未见过她这般自信张扬的一面，一时之间竟有些怔然。
陈彦川那些个洋鬼子到底教了你些什么东西…
于云臻我本就是这样，是你运气不好，没见过罢了。
陈彦川点了点头，眼里的赞赏不再掩饰，他确实没见过她许多面，只是每一面都让他着迷。
同样的，这每一面，都不是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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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云雷上台之前便先跟于梓杰通了气，督军府的堂会推了许多年，不如趁了今日这个机会。
他早知道她会在，可上台之后瞟见那张日夜思念的面容时，还是忍不住心下一颤，那一瞬，他唱高了半个音。
台上的陶阳听出来了，台下的于云臻自然也听出来了，其他人却浑然不知张二爷有误，依旧掌声雷动。
穿越人海的遥遥一眼，于云臻勾了勾嘴角，原来她也有这么大能耐，能让他这般不淡定。
大戏顺利落幕，张二爷顺利谢了场，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于云臻便起身告别，丝毫不理会宴会尚未结束。
反正她本来也不是来参加宴会的，应付达官贵人的，有父亲呢。
果然刚走没几步，张云雷便追了出来，脸上旦角儿的妆还未卸干净，只将将卸了盔头便跑出来了。
一双桃花眼带着油彩瞧她，一眼一眼，似要将这三年没看的全都给看回来。
张云雷臻儿，你…可好？
于云臻我很好，二爷呢？
听见她的称呼，张云雷眸色暗了暗，却还是再度开口。
张云雷我…也好。
于云臻好？不是说“人有生老三千疾，唯有相思不可医”吗？那我如今这良方是送错了？
张云雷我写的信你都收到了？那我日日都写，你怎的一封都不给我回呢？亏得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
张云雷气急败坏的脸色配上脸上的油彩，越发生动了些，于云臻笑了笑，又靠近了他一些。
于云臻我也想看看，一身傲骨的张二爷，究竟能为我做到何种地步…
张云雷眼眶一红，将近在咫尺的人儿一把搂进怀里，感受着她的温度，踏踏实实的拥着，语气似有哽咽。
张云雷在你面前，去它劳什子的傲骨，我不要了…
张云雷我这辈子唯一一次不信你，我后悔了三年，日日夜夜的折磨着我…如今你气可消了？可原谅我这一次？
于云臻缓缓伸手搂住他的腰身，眼眶也有些发热。
于云臻那年你在银杏叶落是赠我两叶，后来我总在银簌簌时怀念你与北平的秋天，你得赔我。
张云雷身子微颤，一股股热流滚落在于云臻的后脖颈和脊背上，语气委屈的要命。
张云雷前两日下了场大雨，海棠花落了一地，可惜你还没来得及看花开。
于云臻没关系，大楠说，津门的桃花都开了，您受累，得空便陪我回去瞧瞧吧。
张云雷越发搂紧了她的身子，似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永生永世不再分开。
张云雷好，我们回去…
张云雷我补给你，都补给你，今年瞧了银杏，明年，我们一起再看花开。
于云臻好…
你是我年少时相知相许的爱人，是我漂洋过海之后依然割舍不下的人，自然会用尽余生的温柔陪伴你。
再见到你的那一刻，我便知道，什么都不重要了。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既许一人以偏爱，愿尽余生之慷慨。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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