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尸洞

隔天，吴三省通知吴邪他们人手都差不多叫齐了，就定在三天之后出发。

这还有两天空闲时间，吴邪帮他三叔去置办很多倒斗需要的东西，清翊也什么没事可做，天天躺在后院的那把躺椅上眯着眼晒太阳，活像一只敞着肚皮打瞌睡的猫咪。

“三叔要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啊，光是一半就花了我将近一万！这吝啬的老狐狸！”大老远就听到吴邪在大门口冲着王盟骂道。

没过一会，脚步声逐渐近了，清翊没有动。

“清翊，明天可就要出发了，你就没什么要准备的吗？”吴邪看着这个瘫痪两天的人疑惑道。

“......”如果不是躺椅上的少女懒洋洋地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像是无声地嫌弃他太吵了，他会真的以为她睡着了。

这一个两个的！三叔就算了，这一个小丫头都能无视我了，不管他们了！

吴邪气鼓鼓地走出后院，又口是心非地默默收拾着行李。

直到第二天，看到清翊一身不同于往日的装束，有些诧异。

她向来不是个注重打扮的人，再加上现在的天气也是不凉不热，随手挑了T恤和运动裤，随后脑海里又浮现了那天惊鸿一瞥的青年，下意识从衣柜里拿了一件和他如出一辙的黑色连帽外套。

更让吴邪狐疑的是，清翊身后背了一把半人长的刀。木制刀鞘上勾缠着金绑带，其上纹路古拙、朴质。罕见的是这把刀的刀身两侧几乎没有刀锷（护手），刀柄以银线缠绕，柄箍纯银打造，环首中更是龙纹鎏金，整体满而不乱，多而不散。

“这是环首刀？清翊...你会使刀？”吴邪瞪大了狗狗眼，边说着边想上手摸摸那霸气的鎏金龙头。

“...会。”清翊轻轻瞥了一眼把“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会武功”写在了脸上的吴邪，站着没动算是默许了他的动作。

清翊苦恼地看着手中的九宫八卦牌，这是临行前王也非要留给她的，说是让她好生收着当个护身符，下墓也得带着图个平安。平日穿的道袍倒是可以挂于腰侧，可这休闲装...

她挠了挠头，认真想了想还是随手揣进了裤兜里。

这次一共有六个人，除了认识的吴三省和吴邪以及陌生的潘子、大奎，让清翊格外上心的就是那个买了吴三省那手龙脊背货色的青年，有意无意地瞟了他好几眼。

那人一声不吭的，也不在意小姑娘的打量，一句话都没说过，只是视线在扫过她背后那把刀时稍稍作了停留，随后就闭上了眼睛假寐。

“哟，这是什么好东西呀，汉代的环首刀啊，小丫头怎么现在才拿出来？”倒是吴三省这老狐狸笑眯眯地靠近，两眼紧紧盯着清翊地刀，满脸都写着想收了这货。

“刀名十方...家传的。”清翊不动声色地避开他靠近的步伐，微微阖着眸子，像是怕他打歪主意特意补充了一句。

闻言吴三省眼里精光一闪，他一直知道这小丫头不是什么普通人，没想到汉代的龙纹环首刀都拿的出来，更别说她那一身诡异莫测的功夫，但他识趣的没有多言。

一行六人先是长途汽车，再转长途中巴，然后是长途摩托，最后是牛车一路颠簸地到了山东瓜子庙再往西100多公里的地方。

除了清翊和青年，另外四人脸上都不免露出一丝惫色。清翊对自己很清楚，身为异人，从小练习金光咒让她的肉身强大异常，这点路根本不算什么。但是那个青年...这让清翊对他更多了几分好奇和探究。

突然，前面跑来的一只狗打断了她的思绪，吴三省一拍请来的向导打趣道：“老爷子，下一程咱骑这狗吗，恐怕这狗够呛啊！”

“不会，”那老爷子大笑，“这狗是用来报信的，这最后一程啊，什么车都没，得坐船，那狗会把那船带过来。”

其他人听了倒是没什么反应，清翊闻言眸中闪过冷光，低着头右手背过身在没人看到的地方掐指一算。

不出意料的是凶卦，不过这卦却有些特殊，在不同情况下会有重大突变，吉易变凶。

清翊在武当山上也算将这掐指算卦学了个八成，她不敢保证一定准确，但基本走向就是这样了，权重越大的事件往往越不容易预测。

抬眸看了看吴三省和那老头子结束了对话，他对潘子使了个眼色。潘子偷偷从行李里取出一只背包背在身后，那边上的闷葫芦也站了起来从行李堆里拿出了自己的包。

和吴邪一起背上了包，清翊犹豫了一下心里有了计量，抬腿向吴三省走去，附耳压低嗓音说道：“此行为凶卦，这老头子有问题，小心。”

吴三省听到“凶卦”两个字身子一顿，心里对清翊的身份有了些许猜测，毕竟算卦这本事在盗墓界可不常见呐。

就在吴三省硬是塞给吴邪一把军刀防身时，那只吃死人肉的狗扑通扑通游了回来，老头子把烟枪往裤管上一拍：“走！船来了。”

果然两只平板船一前一后从山后驶了出来，前面那船上站着个中年人，这船不算小，一只船装下他们几个人和装备还是绰绰有余的，另一只则用来装牛和车。

在老头子赶牛上第二只船的时候，吴邪看着那黝黑的中年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色凝重。

船在水上行驶着，已经能看到山洞了，洞口非常矮小，小到刚好比这船大了十公分，人也要低下身子才能勉强通过。

清翊偷偷回头瞥了一眼张起灵，刚刚向三叔打听了他的名字，见他没有什么反应。

不知道怎的谈到了水盗洞、古墓的事情，双方气氛紧张起来。表面上融洽地说说笑笑，其实潘子和大奎的手都已经按在了刀上。

经验不如这几人丰富的清翊和吴邪也是暗自戒备，清翊也没有动刀的打算，实在是这里的空间狭小不适合施展。

正想着，突然张起灵一摆手：“嘘，听！有人说话！”几个人马上屏息凝视，果然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从洞的深处传来，一回头却发现那中年船工和老头子都不见了。

“糟了，我们身上没尸气，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吴三省懊恼地大叫起来。

话音刚落，整个船突然抖动了一下，拿起矿灯往水里一照就看到水里一个巨大的影子游了过去。

大奎瞬间脸都吓白了。吴邪虽然脸色苍白，还是毅然决然地挡在清翊身前，低声安慰她道：“没事，别怕，哥在呢，哥保护你。”

清翊闻言顿了顿，看了眼平静的张起灵心下稍安，整个人向吴邪靠近了些，心想出了事还是我保护你吧。

就在吴邪和她说话的同时，那边的张起灵抬起右手闪电般插进水里，白光一闪他的手已经回来了，两个奇长的手指上还夹着一只黑糊糊的虫子，把这虫子往甲板上一扔，用衣服擦了擦手又坐了回去。

吴邪在清翊耳边悄悄告诉她，这是古时候发丘中郎将的双指探洞的功夫，中指食指奇长，稳如泰山，力量极大，非得从小练起不可。

清翊微微颔首示意明白了。她也确实知道，老天师对她提起过这发丘中郎指，只不过这好像是东北张家的功夫吧...

她心中大约有了个估量，这个张起灵恐怕就是这一代张家的族长。

事实上，异人界对这些事的消息往往比外界更灵通。而作为天师府弟子，清翊从小接触各个世家家族的知识特征，这也是她能马上认出张起灵的原因。

在这么想着的同时，吴三省纳闷地看着那虫子的尸体道：“这尸蹩一般都待在死人多的地方，不会游来游去，怎么现在这么一大群一起迁移呢？”

张起灵把头转向洞穴深处，突然开口淡淡道：“它们在逃命。”

“啥？逃命？”大奎一个机灵，“那这洞里头......”

青年黑眸微垂，点了点头，像是认可了大奎的猜测。

这下清翊也感觉出来不对劲了，心里有一种不舒服的预感，要知道在她领悟风后奇门后她对天道运行的法则越来越熟悉，预感也是越来越准了。

就在大家僵持不下，进退两难时，洞的深处又陆续传出怪声，而且比上一次近了很多，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屏住呼吸。

吴邪全部的注意都被这声音吸引了，几次想收回心神却又被吸引，才发现这声音有蹊跷，怎么也回不了神。

一察觉到这声音的怪异之处，清翊反应迅速，心里默念道家清静经将那古怪的声音甩出了脑子。

注意到身侧心神恍惚的吴邪，学着张起灵踢吴三省、潘子和大奎下水的样子，清翊咬了咬牙，心下一狠将本就不稳的吴邪踢下了水。

同时像是怕张起灵对自己出手一样，清翊抢先跟他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没事，不用他动手。

张起灵了然，微微向她点头。

扑通一声，两人默契地一起跳下了水，整齐得像是练习过无数遍，只发出了一声入水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