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乔传：在水一方1

长安，这里埋葬了很多人的过去，也见证了许多人的诞生，可今日的长安格外不一样，它是红色的长安，被大魏的血染红的长安。蛰伏多年的燕洵终于带着燕北人杀进了这里，将那九幽台的怒火还给了大魏，这场仇恨也将在今日落寞。

    望着皇宫的方向，燕洵在黑鹰军的簇拥下走进这里，沿途负隅顽抗的魏国人一个个倒下，用那不甘的眼神看着燕洵走进他们拼死护卫的家。可惜，他们失败了，因为大魏注定要灭亡，他们拯救不了这个腐朽的王朝。一步两步逐渐逼近，燕洵都觉得这里有些陌生，他想不起来曾经的魏宫是什么模样，想不起来在这里还有什么是值得他留恋的东西。罢了，既然想不起来，那就全部毁掉算了，反正他不想看到活着的元家人，这是他们欠着燕家人的，该偿还了。

    轻举右手示意，一道道屠刀落下，那些大魏的皇族子弟一个个倒下，这血腥的味道像极了曾经的九幽台，不同的事今日流着的是大魏的血，而不是燕北的血。闻着这味道，燕洵的头疾也好了许多，他大概是要释怀了，这血海深仇终于报了。看着这碍眼的魏宫，燕洵心想等这些人全部死去后，他该把这里烧掉才是，那些该忘记的事情就让它们全部随着大火一起焚烧殆尽就好。

    在九幽台上，被捆绑着的元嵩勉强用着他最后剩余的左手挣扎着，他想向灭了大魏毁灭他们全族的燕洵求一个恩典，一个放过一个人的恩典。这个恩典元嵩还是有把握的，因为那个人从来没有对不起燕洵，还为了燕洵做过很多事，相反是燕洵对不起她。所以元嵩挣扎了，他不怕死，可他不愿意让那个没人照顾的元淳就这样香消玉殒。

    “燕洵，放过水云台，放过她。淳儿已经什么都没了，你还要连她的命都要夺走吗？大魏欠你，元家欠你，可元淳从来没有欠过你，相反是你忘恩负义辜负了对你一往情深的元淳”。

    望着那个勉强挣扎的元嵩，燕洵的心里微微触动，尤其是元嵩那空荡荡的右手衣袖那里，让燕洵多了些怜悯。到底元嵩从来没有对不起过他燕洵，没有对不起过他燕家，他没必要连一个残废的元嵩都容不下。可惜，元嵩姓元，他是魏帝的儿子，他们注定要站在对立面的。轻轻闭上眼睛，燕洵吐出一个“杀”字，宣布了元嵩的结局。

    这声令下，那负责执刑的刽子手的大刀即将落下，一道声音硬生生阻止了他。那是阿精与仲羽的呼叫声，也是燕洵最后喊出的声音，却被一个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的女人打乱。只见那个女子发了疯似的一刀又一刀捅入燕洵的臂膀，双眼无神地喊着:“没事了，燕洵哥哥，没事了。淳儿会保护好你的，父皇不会知道的，我杀了他。只要你跟着我去向父皇认错，淳儿可以退了这门亲事，淳儿只要你活着”。

    负责护卫燕洵左右的阿精和仲羽呆住了，他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哪里来的疯女人突然出现在这里，竟然还在刺杀他们的陛下。作为燕洵的得力干将，仲羽和阿精深感失职，急忙上前杀死这个行刺燕洵的女刺客。可他们还没来得及动手，便被燕洵呵斥退下，然后眼睁睁看着那个疯女人继续一刀又一刀地捅着燕洵，嘴里还在念叨着听不清楚的话。

    被连捅了十几刀，燕洵也有些受不了，要不是他发现这个疯女人是元淳的话，只怕早就杀了她。反手打下元淳手中的匕首，燕洵轻轻抱着元淳试图阻止她继续这样发疯下去。只是燕洵失败了，那个元淳不认识他了，在丢掉那把匕首后元淳轻而易举地从燕洵怀里挣扎出来，更是随手杀死那个负责监斩元嵩的刽子手。目睹这样鬼魅般的动作，燕洵终于知道刚才为什么他会被元淳轻易行刺，因为元淳已经不是人了，她疯了。

    悄然退到元嵩身边后，元淳逐一杀死意图靠近的人，更是趁机救下了那个向她靠近的元飏。哪怕她认不出来任何一个人了，元淳还是用自己的身体护着这两个被燕洵下令处死的人。至于其他人，元淳看都没看一眼，大概是不在乎了，毕竟她真的疯了，疯到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本能地护着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这样的元淳让燕洵看着眼睛疼的厉害，明明是那么爱干净爱美的女人，怎么一下子变成这幅样子，他有些舍不得了。明明在攻进魏宫前他特意下了命令守好水云台，可怎么会这样，那个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姑娘一下子就疯了，疯的不可救药。一时之间，燕洵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暂缓了对元家人的处决。

    这时，那个奄奄一息的魏帝面目狰狞地叫嚣:“杀了他们，杀了所有人，淳儿。这是父皇的命令，你是最孝顺的女儿，杀光在场所有人，让燕洵为我陪葬”。

    那个护着元嵩和元飏的元淳听到魏帝的命令后再一次动了起来，明明是一个柔弱到连把刀都拿不起的人，可这一刻的元淳却在疯狂地厮杀，将这附近围着他们的燕北人一个个杀死，一点感情都没有，就像是一件完美的杀人工具。只是元淳也并非完全无情，她似乎一直在避开那两个离她最近的兄弟，只是不断地斩杀其他人，执行着魏帝不近人情的命令。

    这样的场景魏帝很满意，哪怕他嘴角间还在呕着鲜血也是一样。那明显苍老的脸上带着莫名的兴奋，仿佛那个杀戮机器一般的元淳是他最完美的作品一般。在这阳光的照耀下，魏帝的笑容愈发诡异，就好像是来自地狱索命的魔鬼一样。

    这样的元淳是让人心疼的，哪怕疯了也不被他们狠心的父皇放过。用着最后的左手，元嵩紧紧抱着那个全身沾满他人鲜血的元淳哽咽地说:“停下来吧，淳儿，你不是这样的人。放过自己，也放过这些人吧，我不想看到你变成现在这幅样子。为了母妃，为了魏舒烨，为了采薇，你清醒过来吧”。

    望着抱着元淳的元嵩，围着他们的燕北人阵阵后怕，那不是女人而是一个怪物，这个残废是在找死啊，他会被这个女人撕碎的。带着这样的担忧，燕洵的人这样望着，一步步向后退，唯恐下一个轮到自己。燕北人不怕死，可他们不想死在怪物手上，所以他们退了，连燕洵让他们围着的命令都忘记了。

    燕洵也在看着元淳，想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明明认不出自己了，口里念叨的却是怎样护着自己，这样的情况让燕洵侧目，他好像舍不得放过这个疯了的元淳。也许留着她更好，至少心里可以少些愧疚。

    在元嵩的怀里，元淳渐渐冷静下来，不再充满戾气，就连魏帝的命令也暂时忘却。她变了，好像暂时变回了那个柔弱的小姑娘，蜷缩着靠在元嵩的肩膀上，隐约还能听到她那哭泣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