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双成

博山炉里香屑沉沉，一缕琴音袅袅绕梁。桌上有清茶两盏，雪花细瓷缠丝玛瑙碟子里放着几样干果蜜饯。

弹琵琶的人儿清丽可人，眉宇间清愁薄怨，情思怯怯，好不惹人怜爱。一曲弹毕，听客抚掌大赞，道：“好！好一曲《昭阳怨》。双成姑娘好技艺，好才情！”一面又向旁边的鸨儿笑道：“妈妈这储春馆里竟藏着这样的人才，有朝一日，不怕这储春馆成为京城第一大勾栏。”

鸨儿忙笑道：“那可就借成老爷您的吉言啦！我这女儿也是个苦命的女子，原是爹娘双亡，沦落到乞丐堆里的，是老身看她还有几分颜色，才把她带出来，悉心调教。也不指望她能飞黄腾达，但求有一日她能蒙贵人老爷们垂眼，赏她口饭吃就得啦。”

话锋一转，又说道：“只是她初来乍到的，技艺尚浅，又没什么名头。还得靠贵人老爷们多多带挈，才有她的出头之日。”

“哈哈哈，这有何难？明日我便在你这储春馆里宴请几位朋友，教双成姑娘出来见一见也就得啦。”

于是没几日，京城储春馆名妓双成姑娘的艳名便传播开来。传说她色艺俱佳，尤擅琵琶。听她一曲便要十两黄金。一时京城富贾阔少都纷纷要一睹芳容。过了月余，又传出储春馆老鸨已不满足于一曲琵琶十两黄金，竟要逼着双成接客。更是择定了九月十九要为双成姑娘点大蜡烛了。那买定初夜的竟是个又丑又老，却又财大气粗的富商。又有人传出双成身世，原是父母双亡的孤女，沦落成城墙根下的乞丐，被拐子卖到了储春院。一时坊间纷纷叹息。

到了九月十九这日，储春院内红烛高燃，彩结高悬。无论从哪看都是一副正经姑娘出嫁的架势。特别是双成姑娘屋内，更是装饰的如同洞房一般。一干姊妹都围着双成，替她穿衣打扮。丝毫不管那哭肿了眼睛的双成如何是心如火焦，绝望至极。更有人劝她“既来了这个地方，难道还想清白着出去？等开了脸，便是这京城里实打实的花魁。穿金戴银，强如外头的贫苦夫妻”云云。

待到月上梢头，那富户在楼下招待完了宾朋，便摸进双成屋里来。双成存了必死之心，早就将一把剪子藏在袖子里。那富户眼见美色当前，心里早就滚了一团蚂蚁，按耐不住，谁知刚要强扑上去，脑袋后面便被重重一敲，失去知觉。

从梁上款款跃下一个娇俏女子，看着双成，笑道：“还真是你？”

双成心里咯噔一下，突突地跳快了两拍。她含羞忍辱地说：“姑娘还记得我？”

那女子笑道：“你怎么不来找我们？跑到这地方来了？”

“若不是没有法子，谁想到这里来？”双成擦了擦泪，可怜巴巴的。

“那还等什么，跟我走吧。”女子爽快地笑道。

“等等，我还不知道姑娘叫什么名字。你是我的恩人，我要给你立个长生牌位，早晚祝祷。”双成皱眉道，“再说，我离了这里又往哪里去呢？”

那女子听说，捂着嘴笑道：“我哪里要你立牌位了？我叫梨岫。”

双成暗暗记在心里。随着梨岫出了门。此时夜色已深，梨岫瞄准一棵大榆树，自袖中激射出一根不知是何种材质所制的银丝。另一手揽住双成的腰，轻喝：“闭眼！”

双成只觉脚下一轻，整个人就被带离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