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醒来的时候,他看到周围也很多人正在看着他窃窃私语。
“这次……凶险啊,好在有含光君和魏公子……”
“……也不知道……”
“城外……忽然就……好险……”
江澄不明所以,有人看到他醒了,大喜道:“江宗主!”
江澄觉得眼熟,想了好久,才恍然惊觉这是江氏的门生。门生见他久久不语,以是说不出话,将他扶起,再为他端茶倒水,哭诉道:“宗主,你已有一月未醒,吓死我们了,要不是含光君和魏公子来了,我们真是……”
门生哭了起来,江澄却满心茫然,打断他的话,迫不及待道:“枕尘呢?沈梦呢?他们在哪?”
所有人都被他这话说的愣住了,门生道:“宗主,您说的人,我们听都没听说过,更何谈见过?您……”
江澄暴怒道:“不可能!我明明方才还见到他!”
门生惴惴不安,道:“宗主,这……我们真的没有听说过这两个人。您是在哪儿看到的,我派人去找……”
江澄突然间就愣住。他愣了很久,所有人都跪下,等他清醒过来,只觉得满心疲惫,摆手道:“都下去吧。”
“是。”
门生不敢违背,只是在关门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蓦然间发觉,宗主好像老了十岁。
江澄就像是被抽空了力气,颓败地靠在床上,两鬓之间似乎泛起了一点银白。
他忽然间就想起了全部。
那一天外出夜猎,却刚到城外,听一阵笛声悠扬,琴声铮铮,他觉得大脑昏昏沉沉,很快就不省人事。
所以,枕尘和沈梦,都是他臆想出来的人吗?
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过这两个人吗?
这算什么?这到底算得上什么?!
都在玩他是吗?!
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力气,江澄兀地起身,将柜台上的东西全都扫到了地上。
他喘息着,却在此时听到了一声清脆。
那是他听过很久、很熟悉的声音。
于是他顾不得身体,猛然扑到窗子前,睁大了眼睛。
只见树上挂着两个铃铛,是他记忆里的模样。
江澄分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只是激动地磕到墙壁,然后猛退几步,面上是许久未见的狂喜。
这说明什么,是不是那一切,都是真的?
然而却在他满心幻想着以后的时候,外面的门生说道:“这两个铃铛还真有用,看来那个道士也不是唬人的。”
另一个人得意道:“那是,含光君和魏公子找来的,怎么可能一点用都没有?毕竟,魏公子好歹也曾是江家人,总不可能盼着江宗主死吧?”
门生说:“行了,再说就过了。到时候我也救不了你。”
那人道:“知道了知道了。”
就像是倾盆大雨,一下子扇地江澄跌落地狱。
他狼狈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像个孩子。
我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你把枕尘还给我!把枕尘还给我!……
……
魏无羡来的那一天,阳光明媚,风和日丽,江澄躺在摇椅上,昏昏欲睡。
也不知道是真睡还是假睡,但反正也没人敢打搅他。
魏无羡已经很久没有回到云梦了,踏入岸上的那一刻,他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和蓝忘机携手并进,看到江澄,下意识想扬起一抹笑容,然而江澄睁开眼的那一刻,他看到一只藏獒向他扑来。
江澄见到魏无羡的第一个反应,是让所有人都出乎意料的惊讶。他不再为他赶狗,甚至是下意识的选择了放狗。
那一天,魏无羡的惨叫声响彻云霄,江澄却恍若未觉,只是怔怔地看着他上蹿下跳的背影,最后躲到了蓝忘机的身后。
我忘了,你终究不是他。
青年笑了一下,他弯起嘴角,目光中却什么都没有入眼。
江澄转过身,缓步而去,将身后魏无羡的声音抛之于脑后。
……
在魏无羡来之前,江澄其实是疯过的。
他摔了书案,折了剑身,最后一团乱,还是门生收拾的。然而收拾的过程中,江澄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突然间放了一把火将那间很久没用的屋子给烧的一干二净。
他去过城外,却找不到当初的琴笛合声。
那时候,江澄真的以为自己要崩溃了。他压着自己的戾气,装作无事的模样闲庭信步,可直到魏无羡出现的那一刻,脑子里的那一根弦就铮的一声给崩断了。
凭什么。
魏无羡,你害得我家破人亡,凭什么还跟无事人一样问心无愧?!
然而在看到他躲到蓝忘机身后的那一刻,他终于忍不住笑了。
我忘了,你怎么会是他,又凭什么会是他?
门生看着江澄一个人踽踽独行,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想。
他看着江澄进去就再也没有出来,到夜晚连一盏灯都没有亮过。
枕尘,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