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住

巧心斋是大将军府上历代未出阁的小姐们居住的院落群。司家的小姐们在这里学习音律书画，诗词歌赋以及女工刺绣。巧心斋不远处就是司家公子们居住的举贤居，若是有哪位将门虎女不愿束于闺阁之中，也可以去举贤居和她的兄弟们一起学习骑射武艺。

司良慧被分到巧心斋的西院，旁边就是大小姐司良玉的院子，两所院子通过门前的花园相通。而三小姐司良秀则和她的奶娘嬷嬷们住在她们二人后边的院子里。

“这院子可真敞亮。”安娘叹道，“瞧瞧这布置，真大气。”

“安娘很喜欢这里吗？”司良慧托着下巴问道。

“喜欢啊。”安娘转头看她，“小姐知道吗，人住在宽敞的地方，有时心胸也会变得更宽广。”

“有这种说法吗？”司良慧乐了。正笑着，前面有人来报，司良玉来了。

司良玉笑吟吟地进来，身后跟着一众婢女。她对司良慧笑笑：“二妹妹在这边住的可还习惯？”

“谢姐姐关心，我在这边一切都好。”司良慧忙让她做下，并让小丫鬟给她奉茶。

“妹妹既在巧心斋住了些日子，也该明白，在这儿是要受教习先生教导的。”她招招手，婢女们纷纷上前，将手上的托盘递到司良慧面前。

“不知二妹妹可否读过书，识得几个字？我找了些浅显启蒙的书物来给二妹妹。巧心斋还有教导音律舞蹈，女工刺绣及笔墨丹青的教习先生，二妹妹若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劳烦姐姐费心了。”司良慧谢道，收下司良玉送来的书，她随手翻了翻，这些书的内容安娘都与她讲过。虽没有正经上过学，但是她从小由安娘养大，安娘不仅曾游历四方，而且学识渊博。司良慧一直觉得安娘不是常人，她也问过安娘的来历，但安娘只是摇头不语。

“对了二妹妹，午后要不要随我一同去看看大嫂？她害喜得愈加厉害了，整日躺在床上也无聊，我们去陪她说说话。”司良玉建议道。

“好啊。”司良慧点头，“三妹妹也去吗？”

“她不去，她还小，太闹腾了，我怕吵着嫂子。”司良玉感慨道，“原先巧心斋就我和三妹妹住着，我与她年纪差得大，难免谈不到一块去。现在二妹妹来了，我也多了个谈心说话的人。”

两人说笑了一会，司良玉便告辞了。安娘张罗下人收拾茶盏，坐在司良慧身侧：“大小姐是个热心人，也是真心疼小姐的。”

“姐姐对我是极好的。”她翻了翻司良玉留下的书，问道，“安娘觉得我该学点什么好？”

“诗书经义和女工刺绣我看这巧心斋的教习师父未必有我好。”安娘答道，“小姐不如学学音律吧。”司良慧点了点头。

午后，姐妹俩如约来到少夫人的屋里。

刘素心害喜得厉害，吃什么吐什么，有了身子非但没有长肉，反倒清减了不少。她歪躺在美人榻上，见两个小姑子来了正要起身迎接，便被司良玉良玉一手按住：“嫂子莫要起身，同我们不必见外。”

刘素心这才顺势躺下，这些日子她确实没有精力应付。她略带歉意地说道：“让妹妹们见笑了。”

“嫂子总这样也不是办法，赵大夫不是开了方子吗？嫂子吃了还是不管用？”司良玉问道。

“个人的体质不同，同一剂药吃下去，有人要到病除，有人毫无反应。”少夫人摇摇头，“是药三分毒，反正吃了没什么用，我就停了。”

见她坚持，司良玉也就没有再劝了，于是她又寻了话题：“嫂子最近可有写信给哥哥？”

“前些日子刚写，告诉他我们有了孩子。”刘氏幸福地笑着说。

“算算日子，哥哥应该还没收到，不知道哥哥和父亲收到信该有多高兴。说不定就打了胜仗提前回来了。”

刘氏道：“但愿如此。你哥哥上个月来信说，西夷灰鹞王正打算带兵撤退，若是他们撤退了，我大楚的士兵们也能早日回来。他们现在已经打到了叫什么喀什么特的山那边。”

“喀尔什特玛山。”司良慧开口，“也就是我们楚人口中的‘鬼血山’，据说整座山的山石是像血一样的红色，若遇上大雨，雨水冲刷石块，连流出的水都是红色。”

“二妹妹还知道这样的奇事？”刘氏惊道，对这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二妹妹有些刮目相看。

“嫂子别看她身在闺中，心却早就游历四方了。”司良玉打趣道，“上次这丫头跑出去，就是想去北边的林子里采人参玩呢。”

司良慧面上一红，低下了头：“姐姐惯会取笑我。”

刚搬来巧心斋的时候，司良慧还担心自己会不习惯，但是在这边住了些日子，越发觉得和姐妹们说说笑笑的日子也很有趣，体会到了曾经不曾有过的温情，她的心也变得更柔软了。

若是能一直这样下去还有多少啊，她不禁这样想到。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或许过不了多久，大小姐司良玉也要成亲了。定国公府两天前刚来了人，与将军夫人互换了世子和大小姐的生辰八字，双方终于订下婚约。等司将军打了胜仗凯旋归来，就择吉日成婚。

司良慧转过头看向他身边的司良玉。虽然安娘让她不要想在中台山发生的事，但是这并不是她能控制的。她一直想着那把剑，和那个比剑还要冷的男子，这人到底是不是定国公的世子。她想搞清楚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而不是稀里糊涂的被一句“从匪窝处救了出来”糊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