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羊也会爱上狼

现在已经是晚间10点左右，医院的绿化公园只有稀疏的人影在晃动，他们无心流连只想频繁的加快脚步回到温室。

而只有一对傻瓜期待着这个冬季C市的第一场初雪。

朴灿烈慢慢的推着张以安在带着潮湿的水路上走着，他们换了一个又一个话题，好似聊得起劲，可实则双方都知道那些话题并没有多少意义。

张以安“灿烈，天上有星星吗？”

张以安突然出声，她仰着头注视着百无聊赖的黑暗。

朴灿烈微微用力停下了轮椅，他顺着她的角度抬眼望去，今夜夜色正浓，浓浓的云层遮盖了半轮月亮，更不用说是微不足道的星星，满天漆黑，如同绝望的人心根本看不到一丝亮光。

他低头看向她等待着的侧颜，眼底的希冀甚至如一盏明灯亮过了周边的路灯。

朴灿烈“嗯，有。”

他笑着轻声应道，朴灿烈“有很多。”

女人的眼底像是泛着光，苍白的脸上点缀着明媚的笑意，生病留下的倦意立即被驱散了几分，张以安“灿烈，我想在旁边坐着，慢慢等下雪。”

朴灿烈“好啊。”

朴灿烈无缝连接的应了声，他环顾了四周后将轮椅小心翼翼的推到一把木椅边，他弯腰将她温柔的抱起轻轻地放在铺了毯子的木椅上。

朴灿烈“这里可以吗？”

他在她的身边坐下，怕冷她又脱了外套披在她的肩上转而紧紧的将她搂进怀里。

她点了点头，将脑袋枕在他宽厚的肩膀上，她懒懒的仰着头对上了想象中的满天繁星。

她突然伸出手指指着天空，吐出的白气在朴灿烈的耳边缓缓扩散，张以安“灿烈，抓着我的手用星星连成你的名字。”

朴灿烈微微错愕，却无条件的照着她所说的对着漆黑无垠的天空慢慢写的他的名字——

朴、灿、烈。

他将这个当成了可以记一辈子的约定。

朴灿烈“写好了。”

完成了最后一笔，他又将她的手收回温暖的怀里，他陡然好奇的偏过头看向她满意的小表情，朴灿烈“为什么要这么做？”

闻言，张以安赖在他的怀里放肆的咯咯一笑，她伸出一只手将他的脑袋轻轻揽过，她凑近他的耳朵别有韵味的轻笑一声，张以安“我听那个刚交男朋友的小护士说，这样就可以把写名字的那个人永远留在自己的心里。”

张以安“一辈子都忘不掉。”

女人略带沙哑的声线盘旋在耳边不休不止，朴灿烈愣愣的僵坐着，左胸口的位置是说不上来的怪异，一边泛着疼一边又传输着暖意，像是走了火入了魔，他不知道该用怎么样的表情和话来回应。

张以安“虽然可能确实有点夸张了。”

张以安弯了弯嘴角，环住他的胳膊，张以安“但是信一下也没有坏处。”

朴灿烈缓缓抬起头，他的眸子里倒映着千篇一律的黑色，他信，所以他要等到一个真正有星空的时候，将她的名字书写千千万万遍。

他能想象到那个画面，他们还是像现在这样依靠在彼此的身上，他抓着她写下朴灿烈，她也抓着他的手，写下张以安。

他们还有许多故事没有讲。

分针不知不觉的转了半圈，空气中依旧静谧，只有冷风的凌厉打击，那一抹抹点缀的雪白还是迟到了。

张以安只觉的眼皮愈来愈重，她渐渐快要从朴灿烈的身上耷拉下来，耳边絮絮叨叨的响着朴灿烈的话，她想听，却不管如何掐着自己都无法集中注意力。

脑袋猛然失去了支撑力要掉下，额头突然触碰到温暖的掌心，下一秒，她听到了朴灿烈微微颤抖的声音，朴灿烈“以安…我们回去好不好？这里冷。”

她又让他感到害怕了对吗？

对不起，她不是故意的。

她在暗处将指甲刻进了肉里，痛意迟迟才被大脑接纳，她晃了晃脑袋努力的睁大眼睛，张以安“我不冷…我想看…雪，我只是有些困。”

朴灿烈“不可以睡。”

男人的手攀上自己的脸，不断打着抖得手心反复着的搓着的她的脖子，皮肤间的摩擦让她感受了丝丝暖意。

朴灿烈“张以安，你不能睡…睡…睡了，我就不叫醒你了，这样你就看不到初雪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一滴液体突然落到她的脸颊，带着滚烫的温度，她丝毫不怀疑要将她的皮肤灼伤。

她知道，他是怕她一睡着就再也不会理他…不是他不愿叫醒她，而是她会像一个装睡的淘气鬼，再也不会醒来。

张以安猛地轻咳一声，她强撑着离开他的依靠坐直身体，或许是他的肩膀太过有安全感，让她忍不住去依靠，去放弃坚强。

张以安“我不睡了。”

她偏头朝着他的方向咧开嘴笑得灿烂，张以安“你给我讲故事吧，要讲到下雪了才可以停哦。”

许久，她才听到他哽咽了一声，才漫长的答出一声，朴灿烈“好。”

如同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他将下辈子的精力也提前预支，朴灿烈紧握着那不管怎么握都无法暖起来的手心，颤颤的翕动了嘴唇。

朴灿烈“从前，有一只羊和一只狼，羊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只羊，就像他傻乎乎的不知道住在他对面的是一只狼。”

张以安“…然后呢…”

失去的了压力的肩膀又再次靠上她的脑袋，软绵绵的，另他毫无安全感。

然后呢？

明明眼前的视线让眼泪摧毁的模糊不清，朴灿烈却沉寂在那朦胧一般的雾色中看清了那一张张画面。

故事可能是由许多人一同组成的，但是主角只有他和她。

朴灿烈“然后…”

他措不及防的带着眼泪笑着声，样子滑稽至极，像极了跳梁小丑哗众取宠。

朴灿烈“然后这只羊情难自控的爱上了羊，他爱的小心翼翼，爱的伤痕累累，爱的胆小不敢让她知道。”

张以安“羊…怎么可以爱上狼。”

她的声音有气无力的落在耳边，像是一根针，时不时将他的心脏戳得千疮百孔。

朴灿烈“羊也是这么对自己说的，羊应该怕狼，应该要躲着才对…可爱上就是爱上了，他拒绝过，也想着要忘记，可结果无疑是让自己爱得更深，伤得更重。”

顾影泽是毒药，一旦沾上了就注定他这辈子逃不开了，朴灿烈自认为她是狼，他是羊，本该是他拘捕着她，是她该躲着惶惶不可终日，可剧本一开始就拿反了。

先爱上的那个人，爱的深的那个人，注定了不管在什么位置都只能做个随波逐流的傻瓜。

那把枪就算对准了她的心脏，开枪时子弹也只是射入她的肩膀。

这就是他的爱，他的让。

所以他是羊，是食物。

张以安用尽了全力想要打开眼帘，可不管是眼泪还是疲倦都让她力不从心的被打回原形。

张以安“那他们的结局呢？”

全身开始发冷，她努力的缩紧自己靠在朴灿烈的怀里，可不知道是不是五感衰落了，她甚至恍惚在黑暗之中没了触觉。

张以安“他们…在，在一起了吗…”

她的声音冷的哆嗦，断断续续的像是猫的爪子狠狠的挠在朴灿烈的心上，他转身将她抱紧，留着细小胡渣的下巴抵在她的脑袋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两者互补，她不冷了，他的心也不痛了。

朴灿烈“在一起了。”

朴灿烈任由液体从眼眶中溢出，双臂的力度无论怎么加重都不能自足，他甚至想要开膛破肚将两人融为一体，共喜悲，共生死。

朴灿烈“狼愿意为羊永远披上羊皮，羊为了保护她也一辈子决定化为狼…从现在开始，这只‘狼’只会保护‘羊’而不会伤害她。”

朴灿烈哽咽的低下头，眼泪顺势滑进它的嘴里，咸苦的味道刺激了味蕾传遍了口腔，他终于无法忍受着撕开了坚强的伪装。

朴灿烈“他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朴灿烈“跟我们一样。”

无数日夜的伪装在今天被双双卸下，张以安是虚弱的，朴灿烈是害怕的。

怀中的双肩突然抖了抖，随即传来张以安带着哭腔的笑声，她艰难的抬手环住了朴灿烈的腰，声音虚无的像是飘在空气当中，而他确实一字不落听清了她忽上忽下的发音。

张以安“对不起…没有办法…和你一起回忆我们的过去…”

张以安“灿烈呐，我爱你…爱笑笑…你们一定要好好的…要，要快乐，要幸福…要长命百岁…要、连带着我…一起，一起活着。”

她说的话断断续续，到了后来她硬撑着在虚弱的喘息中完成了那一段话。

张以安缓缓地睁开双眼，她好似可以看见了，看见了夜空之下飘落着的朵朵雪花，它们是冬夜里的精灵，俏皮的迈着轻巧的舞步从天而降。

像是神的祝愿，它们落在她的针织帽上，落在她苍白的脸上，落在…她冰冷的手上。

嘴角的弧度被艰难的牵动，张以安缓缓的闭上眼，她心满意足的在梦里的雪夜落下声音——

张以安“灿烈呐，我…我看到初雪了……”

腰间的手在那一刻毫无预兆的落下，怀中的人失了支撑躺在他的怀里，朴灿烈不敢置信的睁着眼看向不知方向的一处路灯角落，他错愕的收回视线，颤抖的落在张以安的身上。

朴灿烈“以安？”

他突然扯开了盖在她身上的大衣，他呜咽着解掉她厚重的围巾，不顾她是不是会冷将自己手按了上去，温暖在那一刻停留在掌心，紧接着，那缕缕温暖从指缝溜走。

毫不留情的，落荒而逃。

朴灿烈“你醒醒，不是说好不睡的吗…”

他的手掌下移附上她的胸口，全身的最后一丝温度也在冷风中消磨殆尽。

他颓疲的收了手，只觉的冷风挂过脸上流过泪的地方生疼。

倏然，一阵冷意落在鼻尖，他愣了愣，才像一只装了发条的机械玩具慢慢仰头看向天空——

薄薄的雪花簌簌落下，接触万物之时，在陌生的温度之中化为了水，转眼间烟消云散。

真的下雪了。

朴灿烈“傻瓜，你被骗了…”

朴灿烈从满天飞舞的雪花中迟钝的收了神，他低头抬手替她抹掉眼角的泪，眼底的悲伤早就支离破碎，朴灿烈“看…这才是雪…”

怀中的人没有理会他的呼喊，她终于也成了那个装睡的人，堵塞了耳朵，关闭了触觉，自私的合上了属于她的世界的大门，不让任何一个人驻足。

那些她爱的恨的，认识的陌生的，一律免进。

朴灿烈定定的注视着她安静的睡颜，忽的，他缓缓俯身，打着颤栗的双唇哆嗦的印上她冰凉的眼角，为她吻去那一抹泪痕。

不管你是影泽还是以安，不管你是否记得我爱你，我都该要对你说声对不起……

对不起，没能保护你。

对不起，让你流泪了……

从此之后，他最爱的那个人再也不会对他笑，她再也不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让他无可奈何却又不得不接受。

从今天起，他最爱的那个人…永远沉睡了……

你终究是走的太快，我无法追赶。

你终究是过于狠心，我力不能及。

你终究是败于命运，而我输给你……

【全剧终】

忆这本写了快两年了，字数也是我所有书中最多的，这本书似乎不符合大众的品味但谢谢一些朋友一直以来的支持。

很高兴通过我的小说认识你们♡

忆接下来会有【尾声】&【番外】希望你们能喜欢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