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循环

朴灿烈眯了眯眼，只看得到孔茜的嘴唇一张一合说着一些他本该听懂的却完全听不进去的话。

肩上突然一沉，她拍了拍他转身离开。

孔茜“她已经醒了，别刺激着她，进去多陪陪她吧。”

朴灿烈冷笑，这种慰问的话与节哀顺变有什么差别，可他总归是要面对事实的。

轻轻的推开病房的门，他抬眼便对上床上孤独的身影，她披散着乱糟糟的头发，呆然的坐在床中间，身上的病号服松松垮垮的搭在只剩骨头的身价上，露出的一个肩膀在熹微下泛着惨白的光。

似乎是敏感的感受到了他的动静，她毫无情感的眸子朝他的方向转来，她迷茫的伸手触探，轻轻发声，张以安“是…谁？”

朴灿烈忍了鼻尖的酸涩，他尽量放缓了脚步朝她走近，而如今的张以安更像是一只用利刺包裹自己的小兽，无论是任何的细微的触碰都可能将她逼至绝境，没等朴灿烈真正的靠近她，她便情绪失了控，不安的握拳捶着她驱赶着他的离开。

张以安“走开！走开！”

胸口的位置早已经麻木，朴灿烈任由她发泄着，等她累的挥不动双手，他轻轻的握住她挣扎着的手腕，将她的一只手掌小心的落在自己五官。

他强迫着自己扬起嘴角，朴灿烈“是我啊，以安你不记得了吗？”

手上的温暖让床上的女人一愣，她下意识的停下了攻击，却依旧后怕的缩着脖子僵直着身体，颤动沉重的呼吸声传开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接纳一个记忆力根本不存在的人本来就困难，更何况，迎合她的是一片黑暗，她更加对靠近的危险无所适从。

朴灿烈发出一声再平常不过的笑声，他缓缓带动着她的手指触碰过自己眉眼，鼻尖，嘴唇，最终停留在在自己的脸颊。

朴灿烈“我是朴灿烈啊，你的老公。”

他承诺过她，就算到时候她真的想不起他半分半毫，他也绝不会忘记提醒她，他叫朴灿烈，他是她的家人，也是她孩子的爸爸。

张以安“朴…灿烈？老…公…？”

张以安渐渐稳定下来，她诧异的动了动被他握在手心的手指，试着主动触碰他的脸，张以安“可我…我不记得…”

朴灿烈“记不记得没关系，我有证据哦。”

他温柔的轻笑一声，将她的手拉过与他的十指相扣，无名指戒指的位置相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动静。

张以安一怔，她伸手抚摸着两人款型一致的结婚戒指，眼中的警惕微微放缓，没等她从一大堆信息量之中回过神来，她又听见了男人轻柔的嗓音。

朴灿烈“我们还有个刚出生不久的女儿，等你好些了，我再把她抱过来给你看。”

张以安“女儿？”

她又是一惊，没有任何的预兆，她却已经成了一个有家室的有夫之妇，张以安“叫什么名字？”

朴灿烈“小名笑笑，至于名字还没有取，到时候你想一个。”

男人与她的谈话自然至极，逐渐的卸下了她的心墙，似乎那颗全然陌生的心脏正在快速的接受着他的存在。

那一天过去的顺利，而孔茜没有料到一点，每当她的肿瘤发作一次，她都会痛不欲生一次，而往后的副作用便是醒来之后会再一次失忆而躁动不已，每当这个时候，朴灿烈只能恨自己无力帮她，只能在一边看着她叫嚣着被一群护士按下，每当那一记镇定剂注射了之后才会趋于平静。

而在她苏醒之后，又是与第一天相差无几的对话，他一遍遍的告诉他，他叫朴灿烈，她是他的妻子，这种对话烦琐至极可他却从未生厌。

只要第二天黎明到来之时，她能睁开眼，不管她忘了他几百次几千次，他都甘愿承受。

无数个相同的日日夜夜，张以安只觉得被无数双手扯入深海，不管她如何挣扎着求救，咸腥的海水还是会灌入她的口鼻，沉淀在她饱和的胃里。

她像是一个任人宰割的玩具，习惯了每一次的回炉重造，习惯了每当她毫无记忆的时候，总有一个声音帮她制定了一个身份。

她是个瞎子，她看不见他的脸，可他每一次都会将她的手指放在他的脸上，让她用触觉记住他的五官。

其实…只要那个人的声音一出现，她便能认出他，她听过的声音不多，而这一阵声线，无疑是她最喜欢的。

今晚她记得，他叫朴灿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