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拒绝手术

潜意识里，张以安一直挣扎着希望自己能够醒来，而却被黑暗胡搅蛮缠，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恢复意识。

还未睁开眼睛，她便闻到了缠绕在鼻尖的消毒水的气息，一切，都已经明了。

张以安偏过头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等待着视线从浑浊变得清晰，恍惚中，她似乎听见了张艺兴和崔善文的声音。

崔善文“安安你醒了！”

崔善文紧紧的握住她的手，眼睛通红。

张以安虚弱的点了点头，又偏转了视线看向她身边面色并不和善的某人，她缓缓偏动了嘴角，轻唤道，张以安.“哥。”

张艺兴“张以安你自己的身体状况你自己不清楚吗？还一直不肯来医院！”

他劈头盖脸的便是一顿骂，却并没有让张以安感到不适。

正想着有什么办法能够阻止张艺兴一开始便无休无止的念叨，病房的大门被打开适宜的阻断了这场硝烟。

张以安在崔善文的帮助下坐起身子，她随着两人的视线一同看向进来的白大褂医生，是当天她问诊的医生，此时，他的脸上并无当时慰问的笑意。

他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张艺兴，用英文说道，万年龙套“我们出去说吧。”

张以安.“不用了，有什么话直接在这说吧。”

张以安皱着眉开口打断，她不喜欢明明是自己的病情却偏要被闷在鼓里，另外…就像张艺兴说的，她自己的身体状况她自己清楚，从今天的晕倒便可以看出并不如她想的那么简单。

医生无奈，他叹了一口气，将手上的Ｘ光照片交给张艺兴之后才缓缓说道，万年龙套“张小姐的病已经埋下许久的隐患，她的后脑部位长了一个肿瘤，现在已经是…接近晚期。”

他说的自然直接，似乎这种噩耗在他看来已经是司空见惯，而在当事人听来却只觉得耳际轰鸣，下一秒便是五雷轰顶。

那一刻，整个房间沉浸在不可名状的寂静中，压迫的气压让人窒息。

张艺兴首先反应，他愣愣的看着出神的张以安，怔然开口了，张艺兴“癌症…？”

万年龙套“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这跟普通的癌症又有不同，那颗肿瘤并没有长在致命的部位，却又有致命的危险…至少药物是无法彻底治疗的。”

医生说了一段，犹豫了半天，最终看向张以安，万年龙套“我想问问张小姐，您是否接受过药物抵制训练？还有，你曾经是否在脑部动过手术。”

他的话一出，张艺兴首先一怔，他的双拳下意识的握紧，紧接着，是不可抵制的轻颤，张以安在Ｇ＆Ｍ训练多年，为了防止被一些奸诈小计，药物抵制训练是Ｇ＆Ｍ里必经的一项过程，所以她对药物的免疫能力要比一般人强得多。

另外，手术——张艺兴紧紧咬着牙，他自然知道那是出于谁之手，到头来，将她推波助澜的往疾病那边靠的，竟然是他！

当日，他将那片未经过完全检测的芯片植入她的脑部的时候就该想到这种万分之一的概率！是他，害了她。

崔善文“医生，就没有…半点办法了吗！”

身旁的崔善文声线颤抖的问着，而医生的答案竟像是一根救命稻草。

万年龙套“可以做手术，但是…风险很大，那颗肿瘤虽然没有长在致命处，但它的周围都是极其危险的神经，牵一发则动全身…另外，就算手术成功，那后遗症也是不容小觑，不但会因损伤视神经而失明，而且张小姐的记忆也会全数消失，所以——”

张以安.“我不做。”

没等医生的话落下话音，清冷的声音便强制的打断她，病房内的其他三人都将诧异的视线集中在病床上本该是最绝望，此时却相比于其他人更为云淡风轻的女人。

她冷冷的抬起眸子，眸色漆黑无一杂色，像一片明镜，将三人的神色收纳至眼底，里面的决然不言而喻，她像是一头倔强的困兽，医生的一番话全然触及了她的底线。

不是死，而是失明，是失忆。

她最不能失去的两样东西，她决不允许任何人侵入城池破坏一丝一毫，以任何的理由。

张艺兴“张以安！”

张艺兴压低了声音，勃然而怒的声线贯穿她的耳膜，病房内的无烟战场立即升到了白赤化阶段。

张以安毫无惧色的与他对视，末了，她撇开视线看向医生，张以安.“医生，我还有多少时间。”

万年龙套“因为病情特别，如果通过药物的控制，大许还有3年寿命。”

张以安像是早已预料到一般，她冷静的点了点头，毫无温度的轻道，张以安.“多谢，不送。”

医生尴尬的看了一眼神色各异的三人，随后还是无言的往外走去。

张艺兴“善文，你去拿药。”

张艺兴神色冷漠的盯着张以安，说的毫无拒绝之意，崔善文忍着眼睛的酸疼咬了咬牙，最后还是快步走出病房。

只留下两个人，气氛的剑拔弩张刻不容缓，一个俯视，一个仰视，都毫无妥协之色。

最终，还是他先开了口。

张艺兴“张以安，你要倔强到什么时候，孰轻孰重你不清楚吗！什么东西能比你的命重要！”

张以安.“两样。”

张以安淡然的迎上他悲恸的视线，抿了抿唇，张以安.“不管是光明，还是记忆，都比命重要。”

张艺兴“你以为你这样死撑着这两样东西就会保住吗？！”

　　张艺兴已经是失去理智的歇斯底里，张以安没有立即接话，她自然也清楚，虽然医生没有说透，但他也能猜出那么一丝半点，她用命守住的两样宝贝还是会在日渐加重的病情之中消失殆尽，又或许，在她死的那天，这两样东西也会随着她坠入黑暗。

可是她就是不愿为了不知明日的苟且偷生亲手将它们葬送，她这一辈子为了捡回一条命伤害了多少，估计连她自己都数不清了。

小时候为了所谓的命，她可以变得冷血，亲手杀掉昔日训练的伙伴；走出那个决定死活的死人窟之后，她为了所谓的命违背自己的初衷，不断让自己变强，直到有能力铲除一个个挡着她活命的绊脚石；而后来，她为了所谓的命，可以对着好友的父母痛下杀手，可以昧着良心去杀掉一百个人。

她的命，如此一算，还真是值钱，可实际上，却是一文不值，想要她这条命的人大有人在，她昔日为了不被别人夺了去拼命的反抗，而如今风水轮流转，竟是她自己不要了。

张以安在那一刻知道，她最想要的东西，这一次，她不想成为为了活着不择手段的野兽，白给她的光明她不能不要，有着她爱的那些人的记忆她不能再一次丢掉。

或许，没了记忆她会活的轻松些，至少可以重新认识这个世界，旧的朋友，新的爱人…一切就如过去的张以安那样美好无忧。

可她不要。

她的罪不容诛不允许她自私的逃避，她只有拥有了顾影泽的记忆，她才是真正的活的像自己。

另外，她已经亏欠了朴灿烈的承诺，她不可以…再一次将他扔在记忆的沙漏中任由它流尽！

又或是最后一个理由，她的命只能掌握在自己手里！她绝不会躺在手术台上任人宰割，然后给她一个微小的数字，告诉她活下来是多么的渺茫。

张艺兴“以安…”

张艺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他缓缓俯下身，轻轻抱住她淡薄僵硬的身体，隐约之中的颤抖，他已经分不清是谁的害怕。

张艺兴“对不起…可这一次，算我求你，别再将你的生命看得毫无价值，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光明可以，记忆…也重新可以…”

待张以安松开下唇才发现口腔里已经是被血腥味所充斥，她苦笑一声，张以安.“不一样的，艺兴。光明就算可以重来，但是当初那个就算自己陷入一片黑暗躺在冰冷的仪器旁，也愿意成就我的人已经不在了；记忆也可以重来，可那些在我的过去出现的人或场景也不会重新来过，新的来了，旧的却不在了，我不想活的跟个不知过往的傻瓜一样。”

视线没出息的开始模糊，张以安抬手轻轻将张艺兴推开，她推开他，笑出了眼泪，张以安.“或许我最终守不住他们，但我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张艺兴神色恍然，恍惚之中，他似乎听见了她如同梦呓的声线，张以安.“艺兴，你知道吗？人之将死，最重要的，只有回忆。”

到头来，她不过是舍不得那些人那些事，其实她的一辈子，早就够了。

他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张艺兴张了张嘴，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张艺兴“那他呢？你还回去吗？”

他没有说出他的名字，但是仅仅一个替代的字却让她紧绷的神经崩溃，张以安只知道，她麻木的内心所感受的，是更加决堤的眼泪。

张以安.“我还怎么回去？过去或许又渺茫的可能，而之后…是不可能。如今的我，对灿烈而言就是一个累赘…他该拥有更好的未来。”

这一次，她终于该彻底消失在他的记忆之中，从今以后，她也终于可以不用再克制自己不去想他，她的往后，她的最后几年，已经打定好了主意，要陷入有朴灿烈的回忆无法自拔，她要有他的陪伴之下，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