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哎，说是来避暑，日复一日我能做的也只有一个人干坐着喝喝酒、看看书消磨时光，好像和往日里没有什么不同，在哪里都是一个人。

刘离待房间里，李一在楼上忙碌，如今还会拜访此地的也只有每月一次为刘离看病的医生了，“真是冷清啊……”我嘟囔着仰躺，抓起手中的书盖在脸上。

“知了——”窗外蝉鸣阵阵，据说这种生物会在昏暗的地底生活长达十年之久，然后破土羽化，最多鸣叫两周左右，就和世间拜拜，一生就结束了。

蝉鸣声似乎和童年记忆里的声音叠覆起来，小时候父母都在的时候，还有不少佣人，宅子里走来走去倒是能看见不同的脸。

要问开心吗？年迈的父亲和不知道从哪个穷乡僻壤买来的年轻母亲，以及表面客气疏离的帮佣。

会开心吗？

只是活下去就无比艰难了。

我撇了撇嘴，又想起糟糕的回忆，抓着扶把撑起身，随手拿个果盘里的苹果，用案几上的水果刀从果蒂部一圈一圈削着果皮。

“咦？”中部果皮剥离后，果肉上出现个灰色斑点，“坏了吗？还好就一小块。”我用水果刀准备将这小部分剜去，结果挖下后内里的果肉都是黑色的。

皱着眉，将苹果放在木桌上，用力压下水果刀，锋利的刃口直接把苹果对半分成两份，暴露出的整个果核已经病变发黑，从内里往外扩散，果肉里蔓延着丝丝缕缕的褐斑，这个果子外表看着光鲜，里面已经烂透了。

莫名从骨子里沁出点寒凉，抽出张纸巾盖在烂苹果上，就像给死者盖上白布一样，我转身摸上楼，看看宅子里仅有的两个活物在做什么。

走廊里厚实的长绒地毯把脚步声吞噬，没有开灯的逼仄空间尽头刘离的房间漏出微蒙蒙的光，我走过去，狭窄门缝的视野里是刘离如同雪一般洁白的赤裸身躯，李一正小心翼翼地用沾着热水的毛巾为他擦拭身体，毫无血色的苍白如火焰般灼烧着我的眼睑。

无微不至的照顾刘离的生活起居，对此这个粗苯的男人抱有极大的热情。说来也巧，刘离从小就极度排斥除了李一之外其他人的亲近，连我这个哥哥也没有讨到过好脸色，明明母亲咽气后是我将他抱起，给他起了名字。

我挪了几步靠墙而立，注视着房顶在微光里现行的蛛网，少时闭上眼，张开口无声地说了一个词，“父慈子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