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巫晴空“这么晚了,你睡在这儿,不嫌夜凉吗?”
一双鲛丝履,有着最鲜艳的橙红色,步入她的眼帘间。
在寂夜里,声音充满暖意,既不疾,又不徐,低吐着笑。
寒若冰(晴空。)
他蹲下身,一身风尘仆仆,该是刚回山,尚未回房休憩。
比起被看见窘况的恼,冲上鼻腔,酸了眼、扎了心的,是一股…想哭的委屈。
想向他泣诉,残缺的不便,永远无法治愈的惧怕,还有,碎散的自信!
寒若冰强忍眼里涌发的水雾,不许那些懦弱的玩竟儿滑出眼眶。
大巫晴空“我说天怎么下雨了!原来,是你哭了!”
他欲扶她坐起,她僵着没动,他耐心足,未加催促,只是静待她主动伸出柔荑。
若冰低着头,默不作声,好半晌,才扬睫觑大巫。
他唇边那抹笑,缓缓加深,停在她面前的手掌,悬在那儿,不曾挪开。
若冰乌眸深邃,闪过一丝亮,忽尔,点亮了眼中光彩。
她要她的身心痊愈!这念头就是她眼中的光。
七爷无酒(想取仙果,晴空,是关键。)
这声音又重新响亮。
七爷无酒(不替自己打算,这辈子,永远只能当个人不人、鬼不鬼、妖不妖的异类…)
不,她绝不!
她伸手,右荑搁进他的掌心,由他搀起她。
寒若冰“你会做风筝么?”
大巫晴空“我做的一点都不牢靠,飞没两步便会破了。”
他动手要再为她凝出风筝,被她阻下。
寒若冰“别麻烦了,抱我走一段路,行吗?”
她做出要求,声软、清甜。
大巫晴空“好。”
他颔首。
区区几步微距,加上她身子又轻,他丝毫不觉累赘。
大巫打横抱起她,她的重量教他眉峰微笼。
好轻。
寒若冰“我一点都不轻。”
她回应他,他才发觉自己不经意间将感触说了出口。
大巫晴空“我几乎感觉不到重。”
双手捧着她,比捧根羽绒差不了多少。
寒若冰“被一个将石磨扛上肩,面不改色,汗不湿襟的人,夸赞感觉不到重,真是开怀不起来。”
若冰睨他一眼。拿她比石头,她当然轻得多,否则,岂不成了大胖妞。
他笑。
大巫晴空“也是。”
见他前行的方向,正是观景园,她又出声道。
寒若冰“我还不困,不想回房,想在外头坐坐,那边的大岩,将我放下,你就可以先回去休息。”
她指向不远处。
凸岩嵌于山下峭壁边,四周长满鲜红彩树,底下则是一望无际的河谷深沟。
大巫晴空“那里太危险了。”
闻言,他立即反对。
即便她双腿健全,他都不赞成放她独自一人于此,更何况,此刻她因病行动不便,他万万不会照办。
寒若冰“只是坐着,没有危险。”
大巫一脸没得商量,难得严肃,让她想笑。
他板起脸,倒是不见凶恶,他那副好脾气的长相,怎样也端不出威严。
寒若冰“不然,就这儿吧。”
她指指两人所站长廊,要他放下她。
她扶着廊柱,想站稳,双腿却力不从心,只得速速往栏缘一坐。
她抬头,朝大巫微笑,要他放心。
寒若冰“我坐在这里,总没什么可担心了,你别顾忌我,你才刚回来吧?也该累了,早点去睡。”
她淡淡几句,要赶他回房。
大巫非但未走,也在栏间坐下。
大巫晴空“我也不困。”
他解释不走的理由。
若冰知道,他是不放心将她独留下来。
这男人,很细腻,很体贴,很…好。
寒若冰“早上还听七爷提起,你去天山了,我以为你没这么快回来。”
所以看到他,她很惊讶。
大巫晴空“正因担心你,我才离开天山,准备转去云深找往生花,半途遇上七爷,他把你的事告诉了我,所以我直接归来。”
不曾想一归来,便撞见扑地的她。
寒若冰“否则,你原先还会留在云深?”
大巫晴空“应该吧。”
寒若冰(晴空!不要对我这么好,将来你会后悔。)
她眸中闪过些微内疚,又极快隐藏起来。
但,大巫看见了。
寒若冰“谢谢你!”
少时,若冰突兀的露齿笑了,眉眼俱弯,杏眸灿亮,说出这三字时,唇角像沾了蜜一般,笑靥甜丝丝。
她这么一笑,大巫反倒呆住,看着那抹轻笑,绽放鲜妍。
他几乎可以感觉,那便是粉嫩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