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行（十二）

李乐嫣就这样在绣坊扎了根，此时，夜色降临，烛光未灭，李乐嫣俯首案前正专心的在绣着什么。

叶卿吾一脚踩着窗台一脚自然垂于地，靠在窗边漫不经心的轻瞥，绣的是一只不成型的有着绿色眼睛的兔子。

李乐嫣不经意间抬眸，瞧见窗台上的叶卿吾，好似见到了生前的叶卿吾，月末十六、七的年华，翘着脚坐在树上，一手拿剑，嘴里叼着一根草茎，吊儿郎当又笑容明艳。

李乐嫣你，是怎么死的？

李乐嫣看着看着，突然放下了手里的活，缓缓问道。

闻言，叶卿吾侧头望来，见着李乐嫣脸上清晰可见的懊悔与紧张，蓦得一笑，并无丝毫伤心与生气。

叶卿吾大概......是淹死的吧。

叶卿吾侧头认真的思考了一会，脑中浮现出刚传送进这个位面时那离奇的经历，随意的道。

李乐嫣闻言，想起了自己幼时落水的经历，掌心不禁有些冰冷。

李乐嫣直直地看着叶卿吾，她似乎永远在笑，哪怕再苍白的时候，只要她看向对方，她都能挤出一个笑脸。

那笑容，宽容又宠溺，如同一个面具，将背后的一切都默默的掩藏起来。

现在，那张面具终于裂开了一条缝，好像要逼着李乐嫣从这条缝里硬生生窥探出一个完整的灵魂来。

李乐嫣突然感到心疼，从未有过的心疼。

李乐嫣你......有什么想要去的地方，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吗？

李乐嫣带着一点沉痛的盯着眼前一向强势的女子，此时，在她眼里，叶卿吾就像是一张薄脆的纸一般，一碰就会碎了，不禁放轻了声音问道。

叶卿吾我不能离开你的身边，小哭包。

很漫长的沉默之后，叶卿吾轻轻吐出一口气。

李乐嫣的心脏猛地一跳，她一时没听懂叶卿吾的意思，微微转过头，茫然地望着她。

叶卿吾仍靠在窗台上，微微侧着脸，长发和宽宽的袍子被夜风吹起，刷上了一层寡薄的月光。

她的侧脸在微斜的月光下近乎透明，显得有些不近人情，只可远远地看看。

叶卿吾的眼睛里流露出无法言说的情绪，她脸上的神情很温柔，也很挫败。

李乐嫣那......你想要去哪里，我陪你去吧。

李乐嫣愣了愣，语气笃定地道，满脸认真。

叶卿吾微微一怔，似乎从李乐嫣柔软的眼神里，看见了她的决心。

叶卿吾你愿意陪我？

她慢慢俯身凑近了李乐嫣，脸上复又挂上了那放浪不羁的笑容，轻轻问道，带着漫不经心的不在意。

李乐嫣点了点头。

叶卿吾那么，我想去长安看看。

叶卿吾弯起眼睛说。

叶卿吾你生活的地方。

对方的脸上带着向往与期待，李乐嫣心里忽然有所触动，她一直是被动的，生来便是富贵围绕，受尽身边人的宠爱。

既不用做任何自己不喜欢的勉强的事情，也不像李长歌一样练习武术，缩在自己的壳子里，好像那就是整片天地。

所以，生长的极其柔弱温柔。

但是叶卿吾却是生动的，鲜明的，把所有都清晰明了地展现在阳光下，明艳又真实，但就是这样明艳的色彩深深地吸引着她。

可即使那样，她也只是向往着，静静地看着，觉得在这陌生、丑陋的人世里，有叶卿吾陪在自己身边真是太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