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放肆…”

一沓黑影隐忍落坠地，飞溅起了几缕云丝，待看清，原来是魔界秘报。

花界独立已久，政事自决，先前因两界婚事交好，水神陨落，后来迁怒天界断了交往，如今摇摆不定，还时常与魔界交往。

“陛下莫气，”那摞文书已褶皱了些，我抹平后又放在了案头，思索缘由试探着道:“此事便交与邝露，可好？”

他抬目一诧，盯着我琢磨良久，复取过文书，兀自低头翻看着。

“哦？你可有何妙计？”

“妙计谈不上，不过是拣着话说罢了，”我摇摇头:“邝露以为花界之所以举棋不定，乃是因少主受害，若想得此界心，其实也不难。”

陛下向来不善自辩，又所为果断，才让旁人糊弄是非，尤其是花界那些芳主，吃软不吃硬，先前带兵入花界，又以生灵做威胁，已是开罪了她们。

如今两界关系尴尬，若想收服，定然得好生说和。

对上那汪探究，我轻声道:“陛下位尊，有事不便躬亲，自然需要有人发声，还望陛下许我当这个说客。”

……

花界还是以往的花界，水镜已收，好在天魔和平，内里的精灵也未受太大震荡，看起来繁花似锦，变化不大。

陛下终究没能对花界怎么样，仙上一去，便也收了兵将。

水神仙上一去，敛蕊十载，这些年来司理着人界农事，我自然更为知晓大战带来的损耗创伤，其实比花仙还盼得花界收成好些。

也是我的私心吧。

百花宫前落下了道牡丹结印，一位端然肃穆的花仙穿印而过，面有凄哀清冷，是掌此界的牡丹芳主。

“小仙…”

“上元仙子？”她辨认出了我，周遭一冷，更戒备了些:“天帝还想要做什么？”

既然无话可谈，不若单刀直入。

“芳主只哀仙上身陨，可知是因何人造成？”我取出这些年来调查的宗卷，徐徐展开，百十文字布满纸张:“据小仙所知，仙上逃婚少不了彦佑及丹朱的手笔，水神情劫缘何未过，芳主当真不想了解一二？”

那芳主一顿，将信将疑地收了气势，颤抖地接了密书。

“本仙为何信你？”

这可是执法殿的供词。

我笑了笑。

“芳主信与不信，且看吧。”

其实她早便看了，看了几眼便面色大变，意料之中地咬牙切齿，潸然着泪意滴透了纸张。

“若非他们二人…锦觅，锦觅怎么可能…”

的确，若非这二人，仙上也不会被带到忘川，旁人只知天帝陛下为救水神发动天魔大战，殊不知若非此等变数，水神也并不会在大婚之日身处魔界。

我轻轻一叹:“杀害水神的真凶，芳主怎能不明白，陛下修水系，与仙上同宗，然，天魔大战时魔尊用得却是噬灭神元的琉璃净火…到底谁是仙上的情劫，芳主还不明白吗？”

牡丹芳主似回忆到了什么，错愕一瞬，忽变了神色，隐隐明了。

花魔本就不同心，离间二者，太过容易。

“仙上醒后一心向着火神，真心来说，仙上其实…”

已是违心至极，可为了陛下清白，我还是得说。

“仙上其实自始至终都向着火神。芳主可去牢狱问一问那二位什么是玄穹之光，若非陛下相救，仙上早该殒命…”

“玄穹之光！”

纸张“啪”地落入草地。

“廉晁先神？玄穹之光？锦觅是霜花，又怎能盛…”

“是以魔尊欠了仙上两条命。”

我凑近她，望着那满眼的不可置信，有些可怜。

“可两条命，也不过是为了博得他的原谅。先花神尚知回头是岸…都言陛下像先天帝，可当真是谁害得仙上万劫不复，还望芳主明辨才是。”

对方转为深思，尚未开口，身后潜藏的几位显出形来，或怒目或含泪。

“当真是如此？”

“天帝陛下并没有义务替凶手担责，自可详察，”我取出早已备好的神旨:“准天后被魔界所掳，不幸罹难，天界深表哀痛，特追其为怀闵天后，六界举哀四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