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室内素雅宁静,慕南枝端坐案前,蓝启仁在上面授课:“其六,必须积功累德,慈心于物,忠孝友悌,正己化人,矜孤恤寡,敬老怀幼,昆虫草木,犹不可伤,宜悯人之凶,乐人之善,济人之急,救人之危,见人之得,如己之得,见人之失,如己之失……”
慕南枝又怎么会好好听课,转头便看见自家师傅在吃东西:“师父,吃什么呢,给我来点。”
魏无没说话,手伸到后面去,将东西递给慕南枝,趁蓝启仁不注意,将自己的“大作”贴在他身后
顿时,兰室内爆发出一阵笑声,蓝启仁见众人无端哂笑,恼火道:“笑什么!不许笑!”
蓝启仁背过身去,魏无羡的画作被蓝湛看到,蓝湛将画作取下,转头瞪着魏无羡。
魏无羡可并不会就此作罢,画了张小人就让它朝蓝湛那边飞去,蓝启仁抬头,怒不可遏:“魏婴!”
“学生在!”魏无羡慌忙起身。
“既然你已经不用听我讲了,那我就来考考你。”蓝启仁有心为难魏无羡,“妖魔鬼怪是不是同一种东西?”
“不是 ”魏无羡反应迅速。
“为何不是,如何区分?”蓝启仁继续问道。
“妖者非人之活物所化,魔者生人所化,鬼者死者所化,怪者非人之死物所化。”说完,魏无羡特地看了一眼江厌离,像是在向她表现自己的优秀。
蓝启仁摸了摸胡子:“妖与怪极易混淆,举例区分。”
魏无羡沉吟一会:“好说,就比如先生身后那棵活树,沾染书香气息百年,化成人形,有了意识,作祟扰人,此为妖,若我拿了一把板斧,拦腰砍断只剩个死树墩儿,它再修炼成精,此为怪。”
蓝启仁不置可否,继续问道“清河聂氏先祖所操何业?”
聂怀桑转头看着魏无羡,魏无羡不假思索:“屠夫。”
“兰陵金氏家徽为白牡丹,是哪一品白牡丹?”
“金星雪浪。”
“修真界兴家族而衰门派第一人,为何者?”
魏无羡对答如流:“岐山温氏先祖,温卯。”
蓝启仁不以为意:“作为云梦江氏的弟子,这些早该耳熟能详,倒背如流,大队里没什么好得意的。”
末了,他继续发难:“我再问你,今有一刽子手,父母妻儿俱全,生前斩首者逾百人,横死市井,曝尸七日,怨气淤结,作祟行凶,何如?”
魏无羡像是在思考,慕南枝蹙了蹙眉头,这么简单的问题,自家师父又岂会不知?
或许是因为魏无羡太过放肆,真的触怒了蓝启仁,他做事这才有些不妥,比如现在:“慕云,你作为他的弟子,你替他回答”
慕南枝冷不丁被蓝启仁叫了一声,虽然答案呼之欲出,但如果自己答对了,魏无羡下场如何?被百家编排成连自己弟子都比不上的废物?
慕南枝眨巴眨巴眼睛,决定装傻:“蓝老先生说笑了,师父既然不会,南枝身为弟子,自然也是不知的。”
蓝启仁好似达到目的,这才看向自己的侄子:“忘机,你来告诉他们。”
蓝湛起身:“方法有三,度化第一,镇压第二,灭绝第三,先以父母妻儿感之念之,了其生前所愿,化去执念,不灵则镇压,罪大恶极,怨气不散,则斩草除根,不容其存,玄门行事当谨遵此序,不得有误。”
蓝启仁满意极了:“一字不差,无论是修行还是为人,都该有这般扎扎实实,若是因为在自家降过几只不入流的山精鬼怪,有些虚名就骄傲自满,顽劣跳脱,迟早会自取其辱。”
这话是在针对谁便不言而喻,慕南枝刚想反驳,便被魏无羡抢了先:“先生,我有疑。”
“讲。”
魏无羡难得主动提问:“虽说是以度化为第一,但度化往往是不可得的,了其生前所愿,化去执念,说来容易,若是这执念是得一件新衣裳倒也好说,但若是灭了满门,报仇雪恨,该怎么办。”
“故以度化为主,镇压为辅,不灵则灭绝。”蓝湛好似跟魏无羡杠上一般。
“暴殄天物嘛。”魏无羡看着蓝湛,一脸可惜,“其实我刚才并非不知道这个答案,只是我在想第四条道路。”
蓝启仁不以为然:“从来没有听说过有第四条,你且说来。”
魏无羡开始陈述自己的想法:“这刽子手横死,化作怨灵是必然的事情,那既然他生前斩首百余人,那为何不掘这百余人的坟墓,激其怨气,结百颗头颅与恶灵相斗——”
蓝启仁怒不可遏,打断了魏无羡的言论:“不知天高地厚!伏魔降妖,灭鬼诛邪,为的就是度化,你不但不思度化之道,反而还要激其怨气,本末倒置,罔顾人伦!”
魏无羡不甘示弱:“先生,有些东西横竖是无法度化的,何不加以利用啊,大禹治水亦知塞为下册,疏为上册,这镇压即为塞,岂非下策?”
蓝启仁抄起一卷书卷就往魏无羡那儿扔,魏无羡想躲,突然想起来后面还有一个慕南枝,眼疾手快将书卷接了下来:“先生 灵气也是气,怨气也是气,灵气储于丹府,可以劈山填海,加以利用,这怨气也可以,为何不能加以利用?”
“那我再问你,你如何保证这些怨气是为你所用,而不是戕害他人!”蓝启仁情绪十分激动,气的连胡子都在颤抖。
“我尚未想到。”
蓝启仁更加愤怒:“你若是想到了,仙门百家就容不得你了!”
“滚!去藏书阁抄写一千遍礼则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