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温客行带着一盒子的琉璃甲到青楼。青楼女子问他为何都是碎的,温客行醉醺醺的说:“大多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碎,”
他倒出一包金珠,让青楼女子陪他喝酒。可青楼一众女子全都喝趴下了,温客行却仍然没有醉。他已经灌了自己无数的酒,可是却越喝越清醒。
靠着他的一个青楼女子直接投降,说喝不下了。
温客行随口问:“你可曾试过,有一样东西,你本来很想要的,却不见了,你满心以为再也找不见了,多年之后,却又再次出现,”
那女子笑问:“那不是件好事吗,失而复得,”
温客行唏嘘感叹:“可时过境迁,你已经再也要不起那样东西了,”
正感叹着,房间的门被人一脚踹开,发出咚的一声。
还醒着的青楼女子尖叫着,缩到一旁。温客行看着门口双手抱胸,气呼呼的小丫头,笑了。
安宁快气死了,这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她方才路过看到周子舒,也是喝的烂醉如泥,刚把他捡客栈丢下。现在刚寻到这里,这个竟然也是。
不过不同的是,这家伙还没醉迷糊,竟然还能认得出她来。
安宁迈腿越过躺在地上的醉酒女子,对那个缩成一团的冷声道:“把这几个醉鬼搬出去,”
那女子是个有眼力劲的,连滚带爬出去,不消片刻,这里就只剩下温客行和安宁。
安宁一别茶泼到温客行的脸上,“醒了没有?”
温客行抹了一把脸,他就没有醉。人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奇怪,越是想喝醉,就越是喝不醉。
安宁一屁股坐到他对面,问他:“周絮是你的故交?”
温客行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我哪里来的什么故交,孤家寡人一个,”
“是就是呗,还掰什么谎话,一点不诚实,”安宁看着他,“你在这世界上,就没有其他亲人了?”
温客行眼中涌上悲哀,没有说话。
“若是你在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亲人,你会好受些吗?”
“怎么可能,”温客行往嘴里灌下了酒壶里的酒,他的爹娘早死了,死在他面前,他哪儿来的亲人。就算是周子舒,也不过是童年时刻只相处过短短时日的师兄,现在,恐怕他都不愿意看自己这个坏人哪怕一眼。
“我只问你是不是会好受些,”安宁也在犹豫,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温客行这样的状态,她如何能放心的下。他现在就好比黑夜中深陷流沙的独行客,远远看见一点亮光,那只是一点点微弱的光,而且还是很远很远的。
想到周子舒,现在跟温客行也没什么区别,也是心处地狱。周子舒是觉得自己快死了,所以很多事情毕竟容易看的开,现在只想些身后事, 想死的干净点罢了,并不惧死亡。
而温客行,若知道他唯一的光就要死了,恐怕不是疯了就是狂了,黑化了。周子舒心向光明,而温客行却身处地狱黑暗之中,这样的两个人,若是以对方为知己,以对方为光,不知道还要面对多少磨难,遭遇多少剜心之痛。
尤其是温客行,身负血海深仇,报仇是他活下去的动力,现在这个动力和他唯一的光起了冲突,这才是他痛苦的根由。不报仇他就没有支柱,可报仇将逐渐失去唯一的光,他报完仇唯一剩下的愿望大概就是跟周子舒去当天涯浪客,可这些,难如登天。
安宁不知如何破局,她这个身份,还不如周子舒,起码人家童年有过一段交情,她却是个连人名都没有的角色,不知道如何让温客行去接受和和谅解。
头疼的厉害,安宁一根银针把温客行给扎倒下,把他扔到床上去睡。她则坐在那里,慢慢的平复心绪,思考着下一步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