僭越（加更九、十）

“什么辜负，怎么算到那里去了，你这小妮子惯会拈酸吃醋的。”听了墨兰的话赵祯悚然一惊，自己和许氏？辜负！？没有没脑的。

看着这观音心里也是憋火，干脆摆手叫他们抬回去，自己又抱了墨兰轻声细语道：“这原是大娘娘赏给许氏，便是我奶娘，苗氏亲母的，怎么谈得上辜负二字。”

“这是什么话，只有男女之间的情谊可以用辜负了吗？这……许氏同您的……情谊，用用这两个字还辜负它们了不成。”看着墨兰红了耳根，一副自己有理的态度，赵祯更不会当真计较了，这也是墨兰看重自己，她不知前情，自然以为这是自己和苗氏之间的往事了。

“哎呀，都被官家绕过去了，若是这礼是大娘娘赏给许氏的，自己更不该收的，苗县君收着那是她是许氏女儿，我算什么呢？苗妹妹也太不当心了，这礼怎么好随意给了我，多不合适。”墨兰被自己看的羞了，又不愿承认自己醋了，自然开始找理由分散起自己注意。

是啊，大娘娘送的。大娘娘在时，自己并不理解她，她走了，这偌大的帝国背负在自己身上，偶尔想起大娘娘，倒真添了几分伤感怀念起来，毕竟，自己也曾真将大娘娘当做亲生母亲的。只是当日，那消息来的太突然，大娘娘又一直不肯放权，叫自己心生叛逆，这才几次三番伤了她的心。

其实他们母子之间，未尝没有更好的解决之道，只是……总有太多人和事横隔两人罢了，再看这观音，这慈眉善目总是加上了几分虚伪。其实许氏，当日所言何尝不是加大了自己与大娘娘之间的裂缝呢。许氏与自己的这份情又如何能同大娘娘相比呢，其实自己才是辜负了大娘娘吧。

“她们既然送了，你收着就是了。”赵祯只是皱眉，他虽不满许氏苗氏对皇家赐物的态度如此随意，但既然墨兰喜欢，那就算她们糊涂办了件好事，给了墨兰就是了，旁的不高兴的也不必告诉她，免得她心上忧愁。

“官家，我虽然不知道大娘娘为何赐了许氏这份礼，可总是许氏立了功赏下的，我也算被官家养的娇贵，可见了这样一尊观音仍然心中欢喜，可见许氏立的功还不小。”赵祯听着这话，墨兰虽是为了许氏开脱，可，许氏似乎没立下什么大功。

要说一定有什么功劳，做自己奶娘算不算？但其实自己奶娘不止她一个，只是许氏为人谨慎谦和，她自己也不愿出宫颐养，这才一直被大娘娘留在了自己身边。一定要讲有什么特殊，大概是她女儿是放宫里长大的，只是……其实那个时候自己也不必吃奶了，她一直留在宫里，也并没有什么大功劳了……

“这样的宝贝，许氏平日自然是很精心的看顾的，再说观音意头好，刚刚官家也讲父母之爱子，大概也是希望这观音能在她不在的时候给苗娘子一些庇护的，苗娘子年纪还小，不知父母深意，可我怎么好夺人所爱。”其实墨兰年纪也还小呢，只是她有了孩子，较旁人似乎又心胸开阔些了。

想来也确实如此，许氏大概是想给苗心禾一些好兆头，只可惜那种愿望自己永远也不能替她们实现了，观音送子，天长日久的放在苗氏那里可能讽刺大过抚慰了。

“大概吧。”赵祯只是淡淡的点头，心里虽然接受了墨兰给自己的解释，但终究意有不平。这观音到底是苗氏自作主张送的，还是和许氏商量后才准备的呢？都说帝王多疑，原先赵祯是不信的，只是如今，自己到底是染上这脾气了。自在墨兰这看见这观音起他就不舒服了，原想去亲自问问，只是墨兰似乎已经把这意思解释的清楚了，再问一遍也不会有什么出入了。

不管在许氏心里这份礼有多珍贵，还是比不了她女儿，这自然可以理解，只是，在她女儿心里，这份观音带来的母爱，怕是也及不上她自己的恩宠才对。这尊观音，原先就是大娘娘为了警醒自己所准备的，到了最后，仍是看着光鲜，内里糟污，苗心禾又何尝不是再警醒自己呢？

“到底是她们僭越了，这观音，也本不是她们该得的。只是这观音本也是给许氏那年纪的，刻的太过老旧沉闷，我库房里有个全琉璃的观音，流光溢彩、叠翠流金，这才适合你们这样的小姑娘，等下我叫茂则拿了给你，换了这玉观音吧。”赵祯也不提要把那玉观音送回去，只说是许氏母女僭越，看来是真的恼了。

“这词，是不是太重了，苗娘子好歹是陪着官家长大的。”墨兰看看赵祯，眼里并没有对苗氏的心疼怜悯，有的只是纯然的疑惑。也对，墨兰本就不与后宫女子相熟，前面能讲这么多已经是心思良善的缘故，如今看自己生气，是断断不可能去心疼苗氏而忽视自己的。

“我与苗氏见面时，哪里是她陪我长大，分明是我陪她。”先不提我和她差的这些年纪，只说我十几岁了，她才七八岁，她能陪我什么，翻花绳吗？自己不过因为她是乳母的女儿，爱屋及乌，平日多容忍她几分罢了。

她和自己也算是一母奶大的，总归和旁的小宫女有几分不同，若非如此，自己身边逗趣卖乖的这么多，也不是个个都能喊自己六哥，个个都能得自己另眼相待的。

只是，现在细想想，许氏也是有家庭的，苗心禾在宫外也有家，当年怎么就一直叫她留在宫里了呢？其实在外面做个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的，按着自己对几个奶娘的优待，又怎么不比在宫里做个伺候人的强，旁的奶娘也有家室，偏偏是苗心禾留在了宫里，如今想来，也是奇怪。

“哼！”边上的小祖宗不说话了，赵祯才发现不好，“难道妾是为了坐在这里听她同官家间的情意绵绵的吗？”

“这，分明是你提起的。唉，我从小看着她长大的，若是真有什么情意，不过是兄妹之情……她还大不了你几岁呢。”看着墨兰不屑的眼神，仿佛再问怎么好好的妹妹变做嫔妃似的，又叫赵祯一时哑口无言。

不过是自己当日心神不定，一时恍惚……啧，真是有些后悔了，那丫头真是自己看着长大，难道自己身边没有年纪相仿、知情识意之人吗，何苦盯着这个一直被自己看着长大的黄毛丫头呢，真是冤枉，不过是她眼里含光，自己欣然接受罢了。可能，自己确实算不上个好哥哥，但她也没想做自己乖妹妹呀。

“是了，我可能还不比苗娘子大呢。”这边儿眼一飞，赵祯就知道她的意思了，怕是在心里嘀咕自己禽兽呢。连忙告饶，“我的好姑娘，与你再见时你可已经是盛家有女初长成了，若是真叫你养在深闺无人识，怕是该有人骂我不识好赖了。”

说话间就向着墨兰逼近，若是再做个正人君子，怕是今日逃不过被她逼问自己和苗心禾之间那点莫须有的往事了。

——今日更新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