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四

后话胤禛未多听，领着苏培盛行往佟贵妃的住处。

自前年皇九女殇后佟贵妃卧床数月，虽将养数月，终归落下病根，身体乏虚。年前太医院请脉查出有孕，虽注意调养，多加注意，头前却不知怎的又动胎气，现今可是又卧床休养。胤禛思此，便着苏培盛去太医院打听近日须注意之事项，自行一人揣着花干前往堂厅。

胤禛来时未提前通报，即是率性而为，到时厅外左右四下无人，因而不知尚为近身侍卫的佟国维大人正与贵妃厅中议事。方行至廊下便听厅内话语寥寥，遂停步驻足，当了回听墙竖耳。

“妹，现下你又有孕，得仔细将养，来日若是皇子，日后大哥升迁而上时，将可支其大统。”

“时日尚浅，太医都为曾把出脉络，何谈皇储？想来是位公主未可。”

“公主皇子将来可是都要上你玉蝶的，现下皇上虽未加封于你，前朝后宫却已均知你是东宫之主，奈何皇上担忧才未封赐。若为皇子，将来定是嫡子正统，这大统想来是可争上一争的。”

“太子再过两年便是束发之年，玄烨定会指一显赫贵女做其内助。此法不是禛儿更具实力可争其一争？”

“四皇子再好，终过不是正经出身，虽经你教养，保不齐心向着乌雅氏，未见近些时日总是跑往那处，狼崽子不是亲的总是养不熟的。此处想来只是他暂时小儿自保的窝罢了，指不定与乌雅氏谋划二三，你现今身子特殊，若是有闲人近身，同齐嬷嬷多多留意。”

“禛儿是我亲自教养的，定不会如此，大哥多虑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深宫想来你比我更懂暗处的着墨，多几处心眼总归不错。”

“深宫暗下的龌龊其妹妹见得还少么？这手段想来是没人愿领教的。哥哥宽心便是。”

“那便好，深宫妇人多些手段将来才能保其母子平安。”

“对了，四皇子玉蝶可是记你名下了？”

“禛儿抱来时皇上便未曾提起，想来还是在那德妃底下撂着。左右皇上不提，我也不会上赶着说去。真如哥哥所讲，如若此胎为子，总要为将来作打算才是。”

“妹妹所思正是……”

后来双方谈论什么，又是否涉及其它，在胤禛听来都不重要。原来这才是他一生身份尴尬的原因。于德妃；是别人将养了十多年的虎狼之子，占其玉蝶抢夺儿子皇位之祸首。于佟家；是上上策时皇储子嗣之挡板，手底下下之策时荣华富贵之靠山。于康熙；是诛罚抄家填充国库之枪子，是平息劣政剪没党羽传承其意之棋子。终其一生，胤禛二字原来也只是一场于他人而言的笑话。

“主子爷，已以打听好了，太医院的人说，只怕娘娘此是一男胎，恭喜主子爷又要做哥哥了。”苏培盛回来时看见胤禛正在园子凉亭里赏景，上前欢喜的禀报。

“一应事项都问清楚了？”

“事无巨细，均打听得清清楚楚，主子爷保管放心。”

“吩咐高无庸警醒些，莫让额娘操劳。”胤禛语似带疲倦道“额娘那便不去了，也别跟人说我来过，让她瞧见我未上学也不好。”

“唉，奴才机灵着呢，这就去。”

“晚时上十三那寻我罢”思觉不妥又道“回东三所罢，《法华经》才抄了几页。”

“若主子爷没甚吩咐，奴才便去了”得胤禛首肯，苏培盛脚步轻快地离去。

到底未历练得多，察言观色的功力不够，也太易喜形于色。

胤禛面色镇定清明，脑子里却一片混乱。井然地吩咐条理不至声张后，呆呆地在凉亭盯着一处，良久方才起身，于东三所而去，留下一地的木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