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七万年前的生死仇敌,擎苍破钟而出之后的第一目标自然是墨渊。
上仙的修为仙力毕竟有限,墨渊哪怕身经百战,也不免逐渐落于下风。再加上若水河畔早在七万年前就因为那场大战成了一片荒芜死地,远从千里之外调来的自然之力在擎苍不要命的疯咬之下,渐渐有些拙荆见肘。
安雨的目光落在了黑夜之中燃成一团血色的东皇钟上。
红莲业火……传闻能焚尽世间万物的地狱之火……
以草木之身,将红莲业火之力化为己用,这对于安雨来说不亚于酷刑加身。
墨渊用着她的身体,又何尝逃得过这样的痛楚?很快嘴角腥红不住滴落,擎苍见之猖狂大笑:“今时不同往日,墨渊,你还活着又如何,区区上仙修为也敢来拦我?”
擎苍话音未落,一身黑衣的夜华已经沉着脸一剑劈来。
河水翻滚摇晃,天色沉沉,把强弩之末的墨渊踢回了识海之后,安雨摇摇晃晃落在若水河边。
墨渊在白浅眼中只是出现了短暂的一瞬,白浅早就心急如焚,奈何被夜华用法器捆住了:“安雨,我师父呢……”
“他很好。”安雨忍着经脉中烈火灼烧的疼痛,勉强安抚她。
东皇钟在若水河上空化成若干倍大的身形,红莲业火的火势也越来越旺,几乎要把整条若水烤干,在场的仙神不少都经历过七万年前那惊天动地的一战,内心咯噔了一下。
夜华和擎苍在云头上死战,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头顶那场激战上,白真不知何时过来,他伸手摸安雨摸了一手滚烫,惊道:“安雨,我们先回去找老凤凰。”
“我们这些花花草草的,就是身娇体弱。我坐一会就没事了。”安雨摇头,等会夜华若用一身神力祭了东皇钟,她要留着力气给伤心欲绝的白浅表演一个当场诈尸。
很快,擎苍被夜华一剑从云中击落,跌在地上,众人还未松一口气,便听擎苍发狂般的大笑了起来,声嘶力竭道:
“本君用了七万年时间将自己的命和东皇钟连在一起,如今人死钟毁,就让这八荒众生,还有你们,与本君陪葬。哈哈哈哈……”
深红的业火在若水河上燃成一朵朵莲花形状,次第盛开。
过了很多很多年,白真都不会忘记那一幕——
轩辕剑从手中滑落,半空中的粉衣少女随之没入熊熊火海之中。
白真以光影之速赶去,却被匆匆赶来的折颜一把拉住:“你冲进去会立刻灰飞烟灭的!”
那道强大的上神元神从识海里抽离的时候,安雨几乎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没有机会再去问一句,为什么?
扑面而来的红莲业火如蛇吐信,缠绕上草木仙灵的身体,烈火焚身之痛中,她的真身桃花随着火舌一瓣一瓣落下,化为灰烬。
风一吹,就仿佛不曾存在过。
安雨几乎以为自己就要灰飞烟灭了,可并没有,红莲业火带来无尽灼痛的同时,也在源源不断的转换为生机,她就这样在生死之间煎熬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对于身处极端而漫长的痛苦之中的人来说,时间的流逝没有任何意义。
东皇钟内的红莲业火和安雨的生机灵力像在进行一场拉锯战,它们不断摧毁又重塑着她的身体,也许是太清醒也太痛苦了,安雨忽而想起了很多事情,像迷了路独自流浪多年的孩子,偶然间推开一扇似曾相识的门。
想起了被白真轻描淡写抹去的记忆,想起了再度生祭元神的墨渊。
是,那时墨渊毫不犹豫的付出了自己的元神,天下苍生,和她,孰轻孰重,她有自知之明,可她不该连个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就因为他们是高高在上的上神?
白真做了很长很长的梦,在梦里桃花依旧,绵延十里,他和折颜一起饮酒作乐,唯独见不到安雨。
于是白真醒来之后又去了若水,如今四海八荒的禁地。
自墨渊生祭元神、东皇钟坠落之后,整个若水烧成了一片火海,三千年来未有一日停歇。
东皇钟这样毁天灭地的神器本不该就这样失落于荒野,奈何就连东华帝君也无法接近那片红莲业火之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