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55）

那道阴柔的声音一石惊起千层浪之后，再也不见有什么动静，五湖碑下的江湖豪杰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周子舒立在外围注意着高台上的张成岭的安危，却发现小少年身旁的赵敬正目光沉沉的盯着入口处的人群，不知在想什么。

安雨跳出来让黄鹤认爹的那话说得荒诞滑稽，但也挑明了一点——仅凭鬼谷的一面之词，如何服众？

“没错！”沈慎第一个出来应声，“我大哥身正不怕影子斜，大家用脑子想想就知道，这不过是鬼谷在挑拨离间而已！”

“鬼谷与五湖盟是仇敌，没凭没据的，敌人的话怎能轻信？”

方才与高崇歃血为盟的几个掌门也纷纷声援。

“高盟主还不明白吗，究竟是鬼谷挑拨离间还是确有此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琉璃甲。”

少女轻飘飘的一句话相当于是把在场所有人的遮羞布扯了下来，还放脚底下踩。

先是叶白衣，再是安雨，黄鹤三番两次被江湖后辈指着鼻子骂，厚脸皮如他，也早已挂不住，指着那人群中的白衣少女道：

“你这毛丫头是哪门哪派的弟子？如此不懂规矩！”

“今日我来此地，不过是为了证明神医谷传承未绝，诸位放心，我不是来讨要阴阳册的，而是想问高盟主……一个问题。”

许多在场的江湖人只觉身旁刮过一道柔风，一道白影便落在场中央。

神医谷三个字早已如惊雷在高崇耳边炸开，高崇与安雨面对面，头一回看清了对方的面容，像是试图从少女脸上找出故人痕迹，他轻轻眯起了眼睛。“姑娘，请问吧。”

“那把剑上的毒是不是你下的？”

这话没头没尾，听在许多不知内情的江湖人耳朵里只觉得云里雾里，而高台上的沈慎和赵敬却都齐齐出声。

“你胡说什么！”沈慎愤慨不已，“你这丫头究竟是何人！”

“不可能，不可能，大哥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赵敬满脸仓皇。

高崇不得不承认，他为了五湖盟的声誉，抱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心思，这二十年来一直试图淡化容炫发疯的真正原因，也不曾追查真正的下毒之人。

可是，他的确从没做过在剑上喂毒之事！

那件事是高崇这一生的心魔，他张了张嘴，一度痛苦到无法呼吸，最后还是一字一句铿锵道：“不是我。”

这显然是只有五湖盟五子知道的哑谜。

“好。”安雨轻轻对他点了点头，便转身打算离开。

“这位姑娘，你有什么冤屈，尽管说来，我丐帮还有几分绵薄之力，可以为你做主！”黄鹤一脸闻到瓜的气息，舔着脸跑到刚才还自称他爹的白衣少女跟前，却连少女的一片衣角都没碰到。

“滚！”

有好事的江湖人渐渐围拢上来，要拦住安雨，但她的速度太快，纵使想拦也拦不住。

很快便又调转矛头，去逼迫高崇交出琉璃甲。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堕河而死，将奈公何。”

该劝的也劝了，高崇一心要捧着这烫手山芋不撒手，她也没办法。冷不防脑袋被敲了一下，“干嘛？”

周子舒若无其事的收回手：“一听你念诗，我就浑身不自在。”

他们刚走没多远，就听到五湖碑下众人发出一声痛心疾首的大叫。

高崇竟然当众把三块琉璃甲碎成了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