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22）

琉璃甲一分为五，镜湖派被灭门，琉璃甲却下落不明。张成岭作为镜湖派遗孤，不少人把主意打到了他身上。

周子舒为了避免麻烦，带着张成岭两人一路连城都不进了，就这么直接露宿在荒郊的河滩上。

入夜，生了篝火，周子舒开始烤鱼，第一次烤，没注意到把鱼放得离火堆太近，外面焦了，里面的鱼肉却还是半生的。

两人都是从小被人伺候到大的世家子弟，一时大眼瞪小眼，无语凝噎。

下次一定行。

就在周子舒重新下河捕鱼的功夫，一个油纸包已经悄然落在他们落脚的地方。

“刚才有人来过？”

“我……我不知道。”

张成岭一问三不知，周子舒皱眉，环顾四野，目光停在不远处水面上一艘颇为眼熟的精美画舫上，靠在船上赏月的两人察觉到他的视线，对他挥了挥手。

周子舒并未回应，转身坐回了火堆旁，油纸包鼓鼓囊囊的，拿在手里有些烫手，打开一看，里面是冒着热气的糕点，显然是刚出炉的。

一旁的张成岭闻着那点心的诱人香味，手中焦黑发苦的烤鱼更加难以下咽了。腹中咕噜几声，小少年红了脸，慌张低下头，似乎很是羞愧。

“周叔，别麻烦了，我不饿了……”

周子舒把刚捞的鱼重新丢回河里，将那油纸包的点心递过去：“吃吧。吃完了早点休息。”

“周叔你呢？”

“我不爱吃甜。”

这糕点的香味他再熟悉不过，每一个都被人做成精致小巧的五瓣桃花样式，内里夹着一层桃酱，吃起来香甜可口，这样的糕点他过去在京城有几年经常吃到，后来又是再也吃不到。

落魄青年沉默的用木柴捅了捅火堆，篝火燃得更加旺盛，眼前渐渐浮现出一张朝气蓬勃的少年脸，那少年喜怒哀乐都摆在脸上，“师兄，你怎么又把我的桃花糕吃光了！”

那时他爱逗他，故意笑答：“师弟，这安姑娘送来周府的桃花糕，怎么就成你一个人的了？”

九霄……

寒露深重，周子舒闷闷的咳了一声，等他回过神，眼前已经蹲着一个素衣少女，少女捧着那张令他又熟悉又陌生的脸：“老周你怎么不吃？从前不是最喜欢这个么？”

周子舒移开视线，安雨想起这位曾经在外满脸冰冷的天窗首领，也会在秦九霄面前露出幼稚一面，故意和他争抢一块桃花糕打起来，挠了挠头：“难不成我记错了？”

周子舒生怕她再说下去，有些狼狈的接过少女手里的糕点，塞入嘴里，味同嚼蜡。

七窍三秋钉，会令人五感渐失。

心中难言的酸楚和苦涩一道翻涌上来，可他仍道：“嗯，还是从前的味道。”

夜月朦胧，篝火摇曳，和秦九霄一样傻气的小少年坐在火堆边，一口一个吃着桃花糕。温客行不知何时也上了岸，夜色映衬得青年眉目如画，他手里持着一柄白玉萧徐徐吹着，还是那副倜傥才子的样子。

温客行雅兴正浓，“如此星辰如此夜，正宜对酒当歌，既然都是朋友，周兄和张小公子不如来小可的画舫上一叙……”话音未落，便看到周子舒当着他面把衣衫一裹，躺下合眼睡了。

温客行还想开口，安雨已经对着他做了个把嘴拉上的手势，对上少女那凶巴巴的眼神，温客行回以微微一笑，手中白玉萧转了转，青年拉着她踏着水面飞回了那艘画舫上。

“云栽。红露。”

安雨一进船舱就跟没骨头似的往软榻上一歪，便有两个各具特色的美人迎上来，一个给她打扇，一个给她捏肩，跟她一起进去的温客行反而被挤到了一边。

“你也别闲着，去给我倒杯茶。”少女理直气壮得很，温客行也不以为忤。

茶是先前云栽煮的，不凉不热，是刚好能入口的温度。温客行殷勤的把茶杯给她端过去，“我可是好心，周兄这几日餐风露宿，阿雨你不是也放心不下，一路上想着关照他么？”

桃花糕！他都没吃过的桃花糕！安雨居然为了姓周的下厨做点心！

大概是温客行对桃花糕的怨念太深，少女仿佛心里有灵犀一般，顺手也拿了一块塞进他嘴里。

“嗯嗯，我们阿行不愧是温大善人，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温客行被糕点堵住了嘴，正微微睁大了眼睛。一旁的顾湘听了这话噗嗤笑出声，她的好主人，和少女随口夸的这几个词没有一个字是沾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