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16）

厉害？

润玉来不及细想，就听到花神庙中鼓磬声声，凡人的祭典已经接近尾声。

花神像被信徒们抬入主殿中安放，男女老少手里拎着香烛，排着队鱼贯而入。锦觅和彦佑连忙买了份香烛，也排在末尾凑起了热闹。

随着众人的跪拜，焚香，古老而肃穆的祭文从头发花白的庙祝口中徐徐唱出。

“谨以此礼……献给安氏……以期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香烛纷纷烈燃，烟雾盘旋。安雨不喜这熏人的香火，润玉作为天界上神，自然也对凡人的拜神活动没什么兴趣。

两人走到殿外。人影渐稀，红衣少女和白衣少年形影成双。

耳畔的祝祷声此起彼伏，安雨忍不住靠着身后的廊柱闭上眼睛，她感觉此时浑身暖洋洋的，就像一棵树沐浴在日光之下一样舒适。

“是凡人的信仰之力。”

安雨的指尖冒出一点绿光莹莹，将身体里磅礴涌现的生机之力又四散出去，回馈此方草木生灵。

润玉面露惊讶看过去：“安雨仙子？”

花神庙里高挂着许多大红灯笼，而眉间一朵重瓣桃花的少女此时整个人却莫名笼罩在一层淡淡的浅碧色光晕里，她睁开眼睛时，毫不意外四周的桃花林在自己的灵力之下更为繁荣的盛开。

满目灯火之下，红衣少女眉目如画，顾盼生辉。

这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润玉却觉得自己已经等了好会，这一幕像月下仙人的红线一般，丝丝缕缕缠绕在他心上。

——我本是一介凡人，因一些机缘巧合飞升。

——我叫安雨，取自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祈愿。

脑海中有什么豁然开朗，润玉听到自己声音伴随着怦然的心跳声：

“司花之力……润玉不知，安雨仙子便是那位花神。”

“润玉也不曾说过自己是天界的夜神殿下，我们彼此彼此。”

两人初遇时，谁也没对谁托盘而出自己的身份。

安雨那时不想在天界引人耳目，便自称逍遥散仙。

而润玉堂堂夜神，不知为何竟成了连天后寿宴都没资格参加的小可怜。

安雨后来就知道了真相，但也懒得提这一茬，结果现在她也不幸掉马了，那干脆说开便是。

“润玉并非有意隐瞒，你生气了？”润玉不由自主的上前一步，温润少年面上的笑容若半掩明月，微微黯淡了下去。

安雨依旧靠着身后的廊柱，她轻轻摇头：“无妨，我结交朋友从不看对方的身份，无论润玉你是什么身份，天界的夜神也好，看大门的也罢，能一起喝酒聊天的，那就是朋友。”

如果真是看大门的更好，不如来我花界看大门……安雨看着面前这长眉微蹙依旧赏心悦目的少年，内心已经疯狂叹气，偏偏这是她拐不走的。

天帝之子，身居高位，而且还有婚约在身。

“那便好。”

润玉哪知道安雨曾经惦记着敲他闷棍，少年扬起嘴角，忽然想起什么，抬头望了望天色。

月上中天，不知不觉又到了该告别的时候。

安雨看出润玉的去意：“你是不是该回去布星了？”

他微微颔首。

只有热闹过的人才知道什么叫孤寂。

润玉竟有些不想回到那冰冷无情的天界了。

若是能就此留在人间，做一逍遥散仙该有多好。

还想多说几句，他忽而想起安雨嗜酒。“璇玑宫中也有不少美酒佳酿，改日仙子不妨来璇玑宫做客，让润玉略尽地主之谊。”

润玉极力斟酌着字句，对少女发出友人之间的邀请，生怕哪一句话就此唐突到了对方。

“好啊，我还惦记着你们天界的璀璨天河呢，真是美不胜收。”安雨也笑。

“等等——润玉——”她又叫住他。

少年倏尔回身，白色发带在身后随着动作温柔飘扬。

那红衣少女还站在原地，笑着对他指了指自己的发髻，润玉瞬间会意，将先前少女插在自己发间的那枝桃花取了下来。

却是没有随手丢弃。

少年一边走，一边悄悄地把它和他袖中那颗散发着柔柔光晕的星辰，放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