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劫：陈情令（35）

安雨察觉身侧的少年周身气息骤然冰冷，他从地上霍然起身。

“蓝湛你去哪儿？”安雨仰头看蓝忘机清瘦挺拔的身影，月色之下，束着抹额的白衣少年面上神色难辨。

“亥时到，安寝。”蓝忘机头也不回地回答。

姑苏蓝氏注重仪态，少年一贯白衣如雪，缓步从容，如今离去的背影却颇有些恼羞成怒的味道。

“你这么早就要回去睡啦？”

安雨对蓝忘机在七夕节还要严格坚持中老年作息感到无语，对着少年背影说道：“那你等等我啊，现在路上好黑。”

少年本就不曾走远，闻言停了脚步，却依旧不说话，也不肯回头看她。他脊背挺得笔直，整个人素雅皎洁，似月华流泻人间。

安雨三两步就追了上去，她轻轻拉住少年雪白的衣袖摇了摇，无果，再摇了摇，终于得来少年冷淡的一瞥。

“蓝湛，我们走吧。”少女习惯对他扬起笑容。

蓝忘机：“不要对我笑。”

不要对我笑。

不要碰我的抹额。

不要总是来藏书阁。

不要关心我的伤势。

不要在那么多人面前言之凿凿的说你喜欢我……

有的玩笑不能随便开。

有的东西给了别人就轻易收不回来。

“为什么不能笑？你刚才抱着兔子的时候不是还很开心吗？”

蓝忘机看着安雨明知故问的模样，心里更来气。

他自云端跌落之后，好像连责问她的资格也一并失去了。

少女野蛮的闯入他的生活，却总是轻而易举的拨动他心弦。

他应该生气的。

他理所当然该生气的。

可他除了在心里生闷气，拿她也无计可施，最后满心的失落愤懑只化为一句：“江子蓁，我真是疯了，今晚才会跟你出来。”

没有什么比满心欢喜被人亲手击碎更为难过的事了。

他心灰意冷，打算从安雨手里抽回自己的袖子就走，却发现已经被少女更紧的攥住。

“蓝湛别走，我知道错了，我知道我不该拖你下水，可是那时我真的很难堪，我真的没有办法。”

“蓝湛，你实在生气的话就罚我吧。罚抄蓝氏家规三万遍也好，藏书阁扫地三年也行，反正我今天已经够倒霉的了！那个杀千刀的金子轩，让姐姐那样伤心，江家的脸也丢尽了……”

可是她又有什么错呢？金子轩喜欢她明明只是他的事情，旁观者不知全貌，却已经能脑补出无数关于两人不顾伦常勾搭成奸的丑事。

而江厌离再温柔大方，也断断没有大度到能原谅一个夺走自己心上人的女子。哪怕安雨是她血脉相连的姐妹。

一夜之间，她连自己仅有的亲人也几乎尽数失去了。

想起少女之前在一片污言碎语中孤立无援的可怜模样，蓝忘机定了定心绪，终于冷静下来：“江子蓁，金家和江家的事，不是你的错。”

看着少年颇为生疏的安慰她，安雨苦笑：“可是，搅黄了江厌离的婚事，我已经回不去莲花坞了。”

少女眼里不知何时积了一层浅浅的水光，蓝忘机终是不忍。

“我会帮你。”

“嗯？”

“若是江宗主来了问起，我会陪你去和江宗主、虞夫人解释。”

十四五岁的少年身量已经足够挺拔，却还带着少年人的青涩之气，他用那双比常人略浅的漂亮眼眸与安雨对视，一字一句，清朗铿锵，极为认真。

这份心意难得，安雨不得不承他的情：“好啊，多谢蓝二公子大人有大量。不过如果到时候我还是要挨打，你记得顶上啊。”

再提起金子轩这朵从天而降的烂桃花，安雨唉声叹气的。

“唉，我小时候和金子轩比试过一场，那时候我还控制不好自己的灵力，出了个小小的风头。讲道理，我自己都快想不起来了，谁知道他能一直记到如今。”

蓝忘机知晓安雨和金子轩之间定有他无法触及的年少往事，少年隐忍道：“你若是没那个意思，就不要随便去撩拨别人。”

他口中的那个“别人”，不知是在说金子轩还是在说自己。

安雨很不服气，“我才没有随便撩拨别人，我只撩拨过你。”

蓝忘机：“……”

少年拂袖转身就走，他才不会再相信安雨的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