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一。不吃那套

一进屋，袁凯先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檀香味，见里面没人，王连轻轻地关好门，仔细一打量，就见这东屋竟不是人住的屋子，而更像是一个专门用来修行练功的闭关室。

屋子最深处，摆着一个用整块红布，蒙起来的大柜子，柜子上摆着三尊菩萨法像，但每一尊菩萨像的眼睛用红色布条遮住了眼睛，三尊像前摆着三个大盘子，里面分别放着猪蹄、烧鸡和满满一盘子大腊肠，而最中间一尊菩萨的正前方，还摆着一个大香炉，香炉里插满了香。

柜子两侧，摆的是两个形如莲花的台灯，造型颇很有味道，但用的灯泡都是红色的，把整个房间都照射得红彤彤，有些渗人，袁凯和王连悄悄地再往那三尊菩萨像的后面看去，墙上挂着一块木板，木板上手书着一连串的名字，最上面第一行所写的正是通天教主，下边写得都是什么‘常天宝’、‘胡迎春’之类的很土的人名，无疑就是这堂口的‘堂单’。

看到这块堂单，王连先是皱了皱眉头，接着，便盯着那块堂单仔细地，看了起来，见状，袁凯问：“有什么发现？”

王连微微一笑，说：“看堂单倒没什么破绽，一般人看了绝对信以为真，可在我眼里，这妖人还是露出了狐狸尾巴来……”

说着，他一撸袖子，直接从菩萨像前上供的那盘烧鸡上，掰了根鸡腿，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袁凯和五爷见了，都吓一跳，虽说二人对神佛不信不拜，但好歹都心存敬意，他这不是抢菩萨的贡品吃吗？

看到袁凯和五爷惊讶的神情，王连嘿嘿一笑，一擦嘴说：“别害怕，据我估计，这三盘贡品本身就不是给菩萨吃的，这整个堂单无疑也是假的。”

说着，王连望向五爷，笑着说：“五爷，您见过给菩萨上供时用肉的没？”

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一下子，五爷和袁凯都反应过来了，对呀，仔细一想，给菩萨上供，不都是瓜果梨桃这种水果，哪有给菩萨上供肉食这种道理？这不是存心找死吗？

这时，王连叼着鸡腿，又仔细对着那那大柜子，前前后后地研究了起来，忽然，他嘴角往上一咧，捏着柜子上那一大块红布的布角，‘呼啦’一声就掀了开。

红布一掀开，柜子下面立刻露出了三排架子来，架子上摆着的是三排陶瓷人像。

最上面一排摆着的是个手持钢鞭、头生双角的怪人像，身上穿着黑漆漆的金边盔甲，皮肤也都是黑色的，立在那里横眉立眼好不瘆人；而第二排则摆着四个人像，第三排是八个。

王连指着那些陶瓷人像说：“你们看，我说准了吧，这是个鬼堂口，而且是邪道，这才是那位苦大师供得真正的老仙家和四梁八柱，最上面这个浑身漆黑的主仙家，是阴曹地府的夜叉……”

随后，王连指着第二排的四个人像说：“这四个为堂口的四梁，也就是四大金刚，从左到右，瞪着眼咬着牙的那个是自杀鬼、跳着舞笑的是山精、造型像是大呼小叫找人的是客死鬼、用手拄着脸睡觉的是狱死鬼……”

说完，王连又指向第三排，对袁凯说道：“小袁，你看第三排这八个，都是什么鬼？”

袁凯仔细看了一下，认出其中两个是自杀鬼、一个客死鬼，还有两个山精。

王连点了点头，指着另外三个又说：“你看这个双手遮着天一脸恐惧而且肚子很大的，是血死鬼，就是难产死的孕妇，这个咬着牙叫唤、一脸痛苦的，是落水鬼，为淹死之人，最后一个嬉笑着动作像在跑动的，是树木之鬼，也叫木精，是至少百年的老树修成的精怪……”

王连说完，袁凯不禁一声惊呼：“妈呀，都是鬼呀！”

“没错，都是鬼，这就是个鬼堂口，而且是独立的鬼仙坐堂……”

听完后，袁凯又问她：“鬼仙坐堂是什么意思？”

王连解释道：“十二仙家都是动物，动物能修成仙家，鬼自然也能，所以就有了鬼仙一说。一般的鬼仙坐堂分为两种，一种是把鬼仙和动物仙放在一起供，都写在堂单里，但鬼仙和动物仙毕竟是出处不同的两种仙家，所以会打架，一般敢这么供的很少，于是就有了第二种，做纯粹的鬼堂口。要开鬼堂口，就要养鬼，请鬼上身，开这种堂口的出马仙擅长过阴，也就是说，此人可以随时随地穿梭阴阳，如履平地，而且擅长做些招魂法事，很多功能是供十二仙家所达不到的……”

这时五爷问：“那是不是说，这种鬼堂口供奉邪祟，都是歪门邪道？”

王连撇了下嘴，接着说：“也不能全这么说，什么叫歪门邪道？按照道家的话说，整个萨满教都是歪门邪道。虽然修成鬼仙的大多是横死的亡魂、少亡鬼、阴灵等游魂野鬼，本身怨气很重，但其中也有不少能帮人办好事的正仙，不过要看出马的人心摆在哪里了，开鬼堂口的大多是心术不正之人，也就注定了这类堂口中的败类较多，我想，这位苦大师就是一个贪财好色，不学无术之辈，看他眼神我就能看出他的心术来……”

“那我们赶紧去告诉七姑娘吧，免得她被骗！”

说完，袁凯转身就想走，却被叫住了，袁凯回头一看，见王连懒洋洋地往蒲团上一坐，正舒舒服服啃起了鸡腿来……

“再不走，咱们会被发现的！”

袁凯催促了他一声，哪知道王连却笑了，说：“别费力了，自从咱一进门，就被发现了……”

说着，王连抬手往门后一指，说：“你往门后边看，这女人该是只落水鬼，浑身湿答答的，从咱进来时，就盯着咱们呢……”

袁凯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壮着胆子往门后面看去，隐隐约约，就见一道白影虚晃而过，就不见了，他又往门后的地面上一看，虽然这里的水泥地面本来就潮湿，可门后面这一小块地方太特别了，水泥地上竟然渗出水珠来了……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笑声，袁凯赶紧退后几步，退到了王连的身旁，随后，门就被打开了，苦大师一脸坏笑地走了进来……

“老弟儿，我还真没看错，你是个高人，不简单。”

摇头晃脑走进来之后，苦大师先打量了一番自己屋里的摆设，随后右手结了几个手决，最终用左手手掌一包，朝着王连作揖说：“敢问您是哪路的神仙？”

王连则左手挑起剑指，再用右手包住，跟苦大师行了个礼，随后手指一动，竖起了一根中指来，笑嘻嘻说：“不敢当，我是你大老爷，怎么的？”

那时候，袁凯并不明白这些手决礼数，是什么意思，后来跟着王连时间久了，才渐渐明白，这是行里的一种礼仪手语，就像聋哑人只用哑语就能交流似的，苦大师先打了三个手决，这三个手决就把自己堂主的身份地位表明了出来，而左手压右手，视为恭敬，因为右手是攻击之拳，右手在上为挑衅。

等于苦大师先给王连报了个门户，来了个先礼后兵，王连则完全没把对方放在眼里，右手在上，就是故意在打压对方，表示轻蔑之一，随后给苦大师挑了个中指，这就不言而喻了……

见王连这么没礼貌，苦大师脸色也沉了下来，叫来个弟子，就让他去为自己准备法器。

再看王连，却还是懒洋洋地坐在蒲团上，啃鸡腿，忽然嘿嘿一笑，拿鸡腿指着苦大师说：“怎么着，就凭你个邪魔外道，还想跟老子斗斗法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