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回北城的路实在太长，林朝朝有些力不从心，可嘴上依旧没有停下。
“我们还要走多久啊？”
祁慕看着林朝朝一副恹恹耷拉着脸的模样，极轻地笑了一下。
“快了。”
“我走不动了。”林朝朝盯着祁慕平静的脸，眼睛灼灼地望向他，软软的语气里颇有些撒娇的意味。
看着祁慕脸上略带嫌弃的表情，林朝朝也没想到他真的停了下来。
林朝朝悻悻笑了笑，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娇气。”
“我已经走了好久好不好，试问哪个不娇气的姑娘能走这么远！更何况你要是找辆马车我不就不用走这么多路了嘛……”
祁慕对于林朝朝的伶牙俐齿也懒得与她争辩，索性在原地等她休息完。
周围静的很，让祁慕生出些怪异感。
来了……
远处窜出几道黑影，五六个瞬间将祁慕和林朝朝围了起来。
还没等林朝朝反应过来，祁慕已经率先将她拉到了他的身后。
“不是都放我走了，现在又要请人来杀我？”
“动点脑子，不是同一伙。”祁慕冷冽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林朝朝险些没有回过神，愣愣地盯着少年棱角分明的侧脸。
“你们是什么人？”祁慕定定盯着前面蒙着面一身黑衣的一行人。
并没有人回答。
五六人直直朝祁慕身后的林朝朝攻来，祁慕一只手抽出短刀，另一只紧紧抓着林朝朝的手躲开了。
那些人都是长剑，祁慕只有一把短刀，又带着她对付五六人，显然有些力不从心。
林朝朝不想成为他的拖累，想挣开他的手。
祁慕压根没有给她这个机会，握着她的手更紧，林朝朝甚至能感受到他掌心的薄茧和灼热的温度。
“别乱动。”
林朝朝任凭他拉着自己，她全然听不到其他的声音，只能听到他的话。
一人手握长剑朝祁慕背后袭来，林朝朝开口提醒道：“祁慕，后面。”
祁慕握着林朝朝转了方向堪堪避开了，谁知那人改了方向，眼看着剑朝林朝朝眉心刺来，祁慕转身将林朝朝拥入怀里，那把剑直直划过了祁慕的右胳膊。
祁慕在手里掏出一个瓷瓶撒向远处，那些人好像发现了什么，也没打算继续，瞬间消失在了原处。
林朝朝靠在祁慕怀中，怀抱是暖的，少年身上冷冽的不知名的香味直往她鼻子里钻。
“走了吗？”林朝朝感觉自己的心脏跳的有些快，许是出了些问题，怕祁慕听到，出声掩饰她过速的心跳。
“走了。”
祁慕的声音闷声从胸腔传来，有些轻颤，即便他掩饰着，林朝朝还是听出了不对劲。
林朝朝轻轻推开了祁慕，与他隔了些距离。
她这才看清他的脸，他有些泛白的脸上带着些许薄汗。
林朝朝看向他的右臂，右手臂的衣服被剑划开了一道很长的口子，想也不用想，伤口也是极深的，肯定是方才保护她替她挨得。
“我看看。”
“什么？”
“伤……我看看。”
“疼吗？”林朝朝轻轻将他的袖口上挽，祁慕的手臂被剑划开一道两指长的伤口，从小臂蜿蜒到手肘，看着有些骇人。
疼吗？不记得了也从没有人问过，他第一次听着有人问他这种无关痛痒的话，不过她这么问了他也应该答一句。
“疼。”
除了新伤祁慕的胳膊上还是数不清的旧伤疤痕，一道一道结了痂又裂开，她不懂怎么会有人这样不爱惜自己。
“还好我随身带着伤药。”
祁慕见林朝朝一直盯着他胳膊上的疤痕发呆，好似诧异的表情，轻皱着眉。
林朝朝恍惚了一会，想说的话又咽回了肚子。
祁慕以为她会问些什么，可她终究一句话也没问，祁慕有些失落。
“很丑吗？”
“疤吗？”
“嗯。”
“不丑……只是觉得你应该会很疼吧？”
“疼？习惯了。”
‘习惯了’三个字让林朝朝心里不舒服。
不知赌气什么林朝朝挖了一大片药膏，一股脑地将他的手臂涂了个遍。
少女温热的手指混着药膏冰冰凉凉的触感，让祁慕伤口的疼痛轻了大半。
见他皱眉，林朝朝下意识将手上的动作放轻了，生怕碰疼了他。
祁慕从小到大伤惯了，从来没有被人心疼过，身上的伤自是没人在意无论以前还是现在，不过……现在好像不太一样了……
林朝朝偷偷望着祁慕，这人抹药时也不曾喊过一声痛，不知是受伤还是什么缘故，林朝朝感觉这时的祁慕才不那么难以接近。
“笑什么？”
“这样看林姑娘，竟然有些温柔。”
虽说是夸她的话，但感觉从他嘴里说出来有些奇怪。
什么时候祁慕也会像这样温和着跟她讲话了？
这样算不算她的小命已经保住了？
“涂完了。”林朝朝替他整理好袖子，不自然扭过了脸，背对着祁慕往回走。
“不早了，快回去吧，姐姐该担心了。”
“嗯。”祁慕盯着前面林朝朝纤细的背影，思绪渐渐飘远，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暖意，第一次觉得活着有了盼头。
林朝朝就像是他在黑暗中的一缕微光，猝不及防闯入他黑漆漆的暗流。
祁慕不知道为何脑海深处的记忆翻涌而来，好像那时有人轻轻笑着半蹲在他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答道:“祁慕。”
“我叫朝朝。”
她叫朝朝……原来她叫朝朝……
那日香甜的红薯一如那天带着笑意的粉裙女孩，是他心底唯一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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