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天气转凉,湘水落潮,圣上交代的事情已眉目清晰,不日就将班师回京。
她渐渐有些急了——丁程鑫还是那般不温不火,她心知自己不该抛却闺阁女子的矜持,却不想只在他的生命中昙花一现。
她央了父亲,以从未见过湘地的乞巧为名,说服父兄代七夕后再回京,父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终是应允了。
她从未这般细致地描眉,从未贴过如此艳丽的花钿,伺候的小丫头打趣道,“小姐天生丽质,便是不打扮也是美的,更何况带上帷帽,纵容有倾城之姿也只是一片朦胧,小姐这又是何必?”
她拿着红纸的手微微一顿,自顾自地抿上一口,没有接话。
出门时天已经黑透了,熙熙攘攘人潮汹涌。
戴着面纱的姑娘挑灯,黑夜呢喃着混沌的情话。
她没有刻意去寻找他的身影,回过神时目光已然落在他身上,她走得那么快,连同行的侍女也被挤散在人海里。
心中演练了数百千遍的话语哽咽在喉头,耳畔只剩下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寸步难行。
丁程鑫却只是站在那一个小摊前,带着一如既往的疏离微笑,和摊主打着什么商量。
摊主笑着递给丁程鑫一盏花灯,笑着说了句什么。
丁程鑫也微笑着接下灯,转身,视野里猝不及防闯进一模水色的身影。
她看起来有点踟蹰,丁程鑫好笑地想道,心头却没由来地一动——四个月来,他顺手救起的少女给了他不少的意外,她跌跌撞撞寻找他的身影都落在他的眼里。
丁程鑫深吸一口气,提着手中的花灯,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面前——也许——也应该给自己这颗无处安放的心找一个归宿了。
待她回过神来,他已然站在她的面前,“相识数月,敢问姑娘芳名?”
她小声道,“小女裴姒。”
他轻笑一声,“原来是裴姑娘。”
只在那一刻,她方才觉得他周身的冰雪彻底为她消融,她不确定地抬起头,即便隔着帷帽,他的眼眸依旧灿若星辰。
他将手中的花灯递给她,沉沉的嗓音宛如从梦里传来,“方才那摊主说,若是有情人共放这花灯,便能长长久久,永不分离。”
她愣愣地点了点头,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调整自己的步伐,直至两人步伐一致,方才抬起头。
丁程鑫微微低着头,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嘴角好心情地勾起一模弧度。她瞧见他的笑容,脸颊上的火烧云未曾褪去就又增新光。
他们一起放了那一盏花灯。
他们手牵着手站在江边,看着它摇摇摆摆飘向江心——共放花灯的有情人,会长长久久,永不分离。
故事开始变得平淡无奇。
她随父兄回京,他送她的信鸽机灵得打紧,不知疲倦地带着他们的思念,一次又一次飞过京城同湘水共同的那片蓝天。
她知晓他是湘水上为祸一方的水匪头目,她也一直知晓他们的门户之别,但她从未放弃过等待。
看不清听不见——世俗的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