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蓝庭月说道:“莫公子，你和父亲在找什么？”

“什么？”魏无羡正在根据蓝思追和金凌说的话整理思绪，突然听到蓝庭月这样问，一时没反应过来。

蓝庭月说道:“很明显，我们都是被人引来义城找你们的。不是阻止你们找东西，就是引导你们找东西。”

魏无羡惊讶于她的聪明，但觉得这些事太过复杂，把她牵扯进来不好，于是说道:“我也不知道，等下你问含光君吧。”

她见蓝庭月还要说，就赶紧说道:“思追，粥好像好了，赶紧端过去让中毒的人喝了吧。”

“这是什么，毒药吗？！”蓝景仪喝了一口，就喷了出来。

魏无羡道：“什么毒药，这是解药！糯米粥。”

蓝景仪道：“姑且不论糯米为何会是解药，我从没吃过这么辣的糯米粥。”

蓝思追见其他人都是一副眼泪汪汪的模样，好奇之下，端碗尝了一口，脸都憋红了，抿着嘴忍住没喷，心道：“这味道虽然可怕……但居然有点似曾相识。”

魏无羡道：“是药三分毒，辣一辣出一身汗，好得更快。”

众少年“噫”的纷纷表示不信，但还是苦着脸把粥喝完了，一时之间，人人满面红光满头大汗，个个仿佛备受煎熬、生不如死。

魏无羡忍不住道：“至于吗。含光君也是姑苏人，他也是很能吃辣的，你们何必如此。”

蓝思追摇头道：“含光君口味最是清淡，他从来不吃辣的。”

魏无羡怔了怔，半晌，才道：“……是吗。”他记得之前和蓝湛吃饭的时候，蓝湛都是点一大桌子辣菜的啊？

蓝庭月本来在想引他们来这里的人目的到底是什么，可听见那个莫公子都不知道父亲不吃辣，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父亲可是世人称颂的含光君，世人和含光君－在一起，都会迁就含光君的喜好，可这人到底是谁？居然让父亲迁就他。

“这位姑娘，你不喝糯米粥吗？”

蓝庭月抬头看向说话的人，这人面如菜色，身上的这件红色衣服更加显得他虚弱。看着那人衣服上的徽记，她认出是巴陵欧阳氏的徽记，听思追哥哥说过，他好像叫……欧阳子真。三年来的生活让她下意识说道:“不喝。”

“还是喝一点吧。刚刚在外面你应该也中了尸毒，这个粥虽然味道不太好，但还是很有效果的，来～”

说着欧阳子真就舀起一勺红彤彤的粥朝蓝庭月递去，蓝庭月冷冷地转过头，“我不喝。”

“可是……哦，我知道了。”欧阳子真就像明白了什么一样收回递出去的手，把那勺粥吹了吹，又重新递到她的嘴边，“我吹过了，不烫。”

蓝庭月无语地盯着这人看了好半晌，看得欧阳子真都不好意思了，这才想起来这勺子自己刚刚好像用过了，现在维持本样不是，收回来也不是，脸色越发难。可就在这时，蓝庭月竟然张开了嘴将那口粥吞下，面无表情。

“谢谢。”

“……嗯，你还好吗？这粥有点辣，我给你找点水去。”

“还好。”

“……”

欧阳子真还想说些什么，突然听见蓝思追说道：“什么叫活尸？”

魏无羡道：“从头到脚都是尸体的特征，但偏偏人是活的，这就叫活尸。”

金凌惊了：“你是说，那老太婆还是活人？！”

魏无羡道：“你们刚才看了里面没有？”

“看了。”

“看到什么了？她在干什么？”

“穿针……”

“怎么穿的？”

“还能怎么穿？没穿进去……”

“对，穿不进去。死人肌肉僵硬，是没办法做穿针引线这种复杂动作的。而且她还不用吃饭，脸上那不是老人斑，是尸斑。但偏偏能呼吸，是活的。”

蓝思追道：“可这位老人家年纪很大了，许多老太太都是自己穿不进针的。”

魏无羡道：“所以我帮她穿了。但你们还注意另外一件事没有？从开门进门到现在，她没有眨过一次眼。

“活人眨眼是为了防眼睛涩，死人却没有这个必要。而且我拿过针线的时候，她是怎么看我的，有谁注意到了吗？”

金凌道：“她没有转动眼珠……转动的是头！”

魏无羡道：“就是这个。一般人去看另一个方向，眼珠多少会转动一下，但死人不会，因为他们无法做到转动眼珠这么细致的动作，只能转动头和颈。记住了，从细微处甄别。”

蓝景仪愣愣地道：“咱们是不是应该做笔记？”

魏无羡道：“好习惯，不过夜猎的时候哪有空让你翻笔记。记在心里。”

金凌道：“有走尸就够了，为什么还会有活尸这种东西？”

魏无羡道：“活尸很难自然形成，但这一具，是被人做的。”

欧阳子真惊讶道:“做成的？！为什么要做？！”

魏无羡道：“死人有很多缺点：肌肉僵硬、行动缓慢等等。但死人身上，也有不少优点：不畏伤痛，不能思考，容易受操控。有人觉得可以综合一下二者的优点，制造出完美的尸傀儡。活尸就是这么来的。”

众少年虽然没脱口而出，但脸上已经写满了一行大字：“这个人一定就是魏！无！羡！”

魏无羡哭笑不得，心道：“我可从来没做过这种东西！”虽然听起来的确很像是他的风格！

他道：“咳。好吧，是魏无羡先干的，不过，他成功了炼出了温宁，也就是鬼将军。其实我一直想问问，这外号谁起的啊？这么蠢。另外有一些人，模仿又模仿得不到家，走了邪门歪道，就从活人身上打主意，弄出了活尸这种东西。”

他做了个总结：“一种失败的效仿物。”

听到魏无羡的名字，金凌的神色冷了，道：“魏婴自己本来就是邪门歪道。”

魏无羡道：“嗯，那做活尸的那些，就是邪门歪道中的邪门歪道。”

蓝思追害怕阿月伤心，赶紧转移话题道：“莫公子，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魏无羡道：“有些活尸可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所以我们先不去打扰她就行。”

正在此时，一阵清脆的竹竿敲地声突兀地响起。

这声音是紧贴着一扇窗传来的。而这扇窗被黑色的木板一条条封起。堂屋内所有世家子弟的脸色都变了，他们进城后就不断地被这个声音纠缠骚扰，已闻之变色。

魏无羡比手势示意他们不要出声，他们都屏住了呼吸，看着魏无羡站到窗边，在门板之中，找了一条极细的的木缝，向外望去。

魏无羡一靠近那条木缝，就看到一片白色，他还以为是屋外的白雾太浓看不清。忽然，这片白色向后退去。

他看到了一双狰狞的白瞳，正在恶狠狠地盯着这条门缝。刚才他看到的白色，不是迷雾，而是这双没有瞳仁的眼珠。